洛天音冷冷一哼再不看他,眼角余光却刚好瞟见一个扔在人堆里便找不出来的普通小太监慢慢蹭到独孤文瑞身边极是恭敬的斟了杯酒。
普通的人普通的事,这样的情景在这样的宴席中实在是太常见了。偏偏洛天音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冷静深沉的独孤文瑞平静的脸上骤然出现了一丝裂痕,随即锐利如刀的目光便剜向了身旁的独孤文智。事情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极快的两个眼神,之后一切都又恢复的平静。
洛天音却是双眸一眯,看来今天这事跟这姓独孤的脱不了干系。但不知是独孤文智还是独孤文瑞,接下来又会如何应对。不过看那样担想来应不是独孤文瑞。他们并无交集,仅仅在宴会之前与独孤文智有些过节。没想到一个男人心眼竟是那样小,想到贞静先前的表现这个局针对的应是宇文冰月。
她眼风不着痕迹轻扫过宇文冰月,此刻的她倒是一脸平静。刚才宇文冰月不是一直宴席上?怎么会让人出来寻找?难道——?有什么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却不愿再想下去。有些事情看透不说透永远是朋友。
她这边正在暗自思量却冷不丁听到一个袅袅如仙乐轻弹般动听的嗓音说道:“听闻今日冰月郡主身边带着个王府红妆一等侍卫统领,不知此人可还在?”
洛天音脑子嗡的一声,那声音的位置来自御花园最高层,那样的位置只能有一个人——皇后。
当朝皇后独孤明蕖,大司马独孤宇嫡长女。十三岁入宫为后,至今六年,宠冠后宫。虽然膝下空虚,但谁也不怀疑独孤明蕖在后宫当中的地位。
她从不觉得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何足挂齿的下人,有什么值得皇后关注的地方。偏偏皇后就关注了,不但关注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点了她的名字。
瞬间好似一大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她怎么可能忘了,自己才刚刚救了个被赐了避子药的宫妃,又得罪了皇后最小的弟弟,还出了妖精打架那么一码子事。在这皇宫内此刻那么多的外人甚至还有外国使臣,她笃定独孤家那几个货没法子明面上和她过不去,可是怎么就忘了独孤家还有个宠冠后宫的皇后。皇后想要随便找个理由弄死她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
她不怕死,可这么死了却有点冤,还没处说理去。
“回娘娘千岁,”耳边却听到宇文冰月甜糯的声音:“冰月身边确曾带着一名女侍卫,是于冰月自小一同长大的,冰月一直视她为亲姐姐。并未曾多做管束,不知丑奴可是犯了什么错惹的娘娘不高兴,冰月但凭娘娘责罚,万望放过丑奴姐姐一命。”
话音落,便是一个重重的响头。
唏嘘声瞬起,宇文冰月这一通话说完。宴席上所有的男宾脸上都挂上了不忍,眼睛里那爱慕心疼实在是太过明显。
大兴城中的贵女各个出身鲜卑,大多野蛮而刁钻。何曾见过这样娇娇弱弱知书达理的调调?瞧瞧,多善良,管个侍女叫姐姐。看看,多仗义,为了个侍女宁愿自己受罚。那头磕的,着实叫人心疼肉疼哪都疼,恨不能自个冲上去替她去磕那个头。
洛天音低低一叹,稳步走向前,跪在宇文冰月身边,声音却是不卑不亢:“丑奴叩见娘娘千岁。丑奴的事情自由丑奴一力承担,于郡主无关。”
“恩,”仙乐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此事的确与郡主无关,请郡主回去安坐。”
立刻有宫女上前掺了宇文冰月回去做好,临走前,她双眸中那点点的不舍和担忧,瞬间又揪疼了不知多少男儿荡漾的春心。
“你叫丑奴?”
“回娘娘,是。”
“王府一等侍卫?”
“回娘娘,是。”
“你身上有品阶?”
“回娘娘,是。”
“本宫长的很吓人?”
“回娘娘,是。”
一阵抽气声中,洛天音猛然惊醒。和皇后的对话完全是不经大脑的,此刻方才想起皇后最后一句问的是什么。心中暗暗叫苦。
却听得皇后却是一阵舒爽清脆的笑:“永王府的这侍卫着实有趣,倒是对本宫的胃口。抬起头来,你倒是看看本宫是否真的很吓人?”
洛天音这个时候却是听话的紧,大大方方抬起头来。长的吓人的不是皇后其实是她,不过有些人喜欢找不自在,不好不成全的。
又是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甚至还有打翻碗碟杯盏的声音。洛天音嘴角勾起个不着痕迹的冷笑。有没有这么夸张,又不是刚刚见到她,这会才像被吓着了一样做出各种各样动作,这些贵介子弟真是没有最能装,只有更能装。瞬间叫她响起前世某凉凉的至理名言,贱人就是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