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难道你不想听一听你母亲的故事吗?”令狐君不动声色的按了按左臂上的伤口,语气格外轻松。
程锦所听得的,关于莲妃的过往,也不过是从夜临冥的口中,并不详全。
令狐君看着程锦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便知道自己的赌注,下对了。这里距离洪山不过十几里路,他已经发出信号,他的死士会以最快的速度往这边赶来,他,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程锦又是何尝不知道,这是令狐君在用的拖延时间的把戏,她追着令狐君到这儿,几次绕路早就不记得回程。这里毕竟是辉刹国的地界,若是后面令狐君来了援军,她便危险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程锦就算是没有十全的把握,也有六七成的信心是可以拿下令狐君的。偏偏,令狐君抓住了她最大的弱点。程锦明白,这个时候就应该快刀斩乱麻,与令狐君决一死战,那些莲妃过往的故事,过去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去纠葛了。
可是,程锦想要纵容自己一次。说到底那是她的母妃,令狐君是当事人,她想要知道。心中这个想法一经松懈,整颗心,就再也狠不下来了。
“好,我听你讲。”程锦握着长剑和缰绳的两只手,都分别爆出青筋来。
令狐君暗自松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只消一两句话,就让其忘记了初衷。令狐君意味深长的看着程锦,刚刚冒芽儿的同情,就被强烈的求生yù_wàng给扑灭了。一个人在面生死攸关的时候,想要活下去的yù_wàng强烈到足以摧毁其他的一切。更何况,令狐君本就不是一个正直的人。
并不是一个好听的故事,令狐君从莲妃的幼年开始讲,直到被送上去望月国的和亲,包括再之后从莲妃那如何获得情报。
程锦无言,原来一个人的一生,竟然是如此短暂,寥寥数句,便足以见得。
“你选她的原因,是像一个人吧?”程锦一语戳破,因为容貌与先皇后相似,因为知道势必会得到先皇的宠爱,所以才是非她不可。
令狐君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的承认,“没错。”如今他就是在与时间赛跑,争取的时间越长,他的胜算就越大。
“我父皇的病逝,也是你所指使的。”这一次,程锦用了平淡无奇的陈述句,却止不住那挖心挖肺的疼。
令狐君目光一闪,便是计从心来,“不是,是青莲,她说再也不能忍受那个男人,我劝她不要轻举妄动。那个时候,与望月开战根本就是没有任何的胜算可言。可是青莲她……”
程锦的情绪大变,那些歇斯底里的叫喊,怎么也比不得心脏处的空荡荡,“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程锦的声音渐渐变小,嘶喊也成了自我救赎。早就知道她的父皇和母妃并不相爱,他们看着彼此的时候,眼底能呈现的都是另一张容颜。程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戳了一个口子,伴着鲜血往外流的,还包括信任、依赖种种,直至只剩下冰冷。
“若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你大可回去问你的母妃。”令狐君信誓旦旦。
十六岁的女孩子,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厮杀,此刻又受以重创。程锦拿那早已不干净的衣袖,将双眼的眼泪狠狠地擦去,长剑指着令狐君,“我夜似锦只知,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取你的首级。令狐君,你欠了我们夜家的,就由我来索要!”
正在程锦于令狐君打得难分难舍时候,有三个黑衣人出现,本就消耗了大量体力的程锦,如今以一敌四,更为吃力。程锦改攻为防,仍是受了不少伤。
另一边,令狐君也是不满,现在的局势再清楚不过,他所养了多年的死士,他所依仗着要度过最后难关的死士,已叛变,只剩三人。
眼见着一个黑衣人一剑正欲穿中程锦的胸口,英勇盖世的大将军驾到,缨枪一挑,便是救下了程锦。
程锦看清来人,面上掩饰不住喜悦,“将军,你怎么来了?”
王珺瞥了程锦一眼,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地之时,缨枪环扫一圈儿,程锦就见那三个黑衣人跪地不起。程锦还来不及细看,王珺分别再补上一枪,那三个人便倒地了。枪枪直接中心窝儿,鲜血汩汩,面上抽搐。
程锦看向王珺的目光,多是崇拜。
王珺则是盯着令狐君,那目光冰寒彻骨,“小锦,我把他抓来,任你处置好不好?”那语气,就好像是在问程锦,这个玩具喜不喜欢,我买给你。
程锦不住地点头。那颗本就只剩下冰冷的心,顿时就殷实了起来。原来,想要一颗心安定下来的方法如此简单,只要有个人,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出现,对她好。
很快,辉刹国的小皇帝就递交了降书,愿归顺望月,只求臣民安康。
这场由辉刹国挑起,并且计划了多年的战争,对于望月来说,结束得异常顺利。当然,这也得益于,背后几方势力的支持。另外,与辉刹国暗下里结成盟约的智曜国,之所以没有腾出手来支援,也是大有原因的。
令狐君死的那一天,莲妃也停止了心跳。
程锦在大军处理好一切事务准备班师回朝之际,就得了这个消息,夜临冥派人秘密传给的她。却并没有心急火燎的往回赶。甚至是,连眼泪都没有掉下来一滴。既然那个人那么重要,既然你一定要随着那个人走,她,便是也无话可说。只是母妃,你把锦儿,对你的爱,也全部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