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八年二月初,丹阳滕家嫡支抵达建康。
嫡支族长滕英如今已经五十岁,好不容易升到丹阳郡尉这个正四品的位置,可是与丹阳郡守有了龌龊,任期一满即要被平调到丹阳最偏远的县当县令,这还是看在他与安国公府的渊源份上,不然下场多半是罢官甚至下狱。滕英见势头不对,又连累子孙辈失了好的进阶之机,不得不腆着脸把办法想到安国公府。
看着安国公滕海是一品公侯,儿子滕祁山年纪轻轻已经官至二品,是明帝心腹近臣,还得尚公主,整个嫡支都眼热不已,一致支持滕英的决定。
前族长与已过世的第一代安国公交恶,还好滕英才干一般,却颇有眼色,才得以和安国公府和解,恢复来往。如此这般坚持了几十年,终于得到一些成果。不过嫡支迁至建康是一件大事,安国公滕海答不答应尚在两可之间。尽管滕英态度坚决,心里也不是不忐忑的。最后滕海的点头可谓令他彻底松一口气。
滕英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心里很清楚嫡支一大家子初到建康,唯一能倚仗的只有安国公府。所以即使安国公滕海比他年纪小,又只是旁支之子,他亦以礼相待,从不摆架子。
滕海亦是厚道之人,既然同意了丹阳嫡支来建康,便为他们打点好一切。以滕英为首的一大家被领到城西的一间大宅。大宅离皇城不远,附近大半宅子都是世家所居住的府邸,位置十分好。在寸土寸金的建康,能寻着这样的宅子绝对不是一件易事。以滕英托人送入安国公府的三千两银子,恐怕是远远不够的。看着宅子的格局布置,滕英不禁感叹了。
及至滕海为他谋得正四品散骑常侍的缺,滕英更加动容。散骑常侍隶属掌管天下兵马的卫尉寺,与丹阳郡尉同级,却是不可多得的实缺,可以时常觐见天子,以他的资历也只是勉强当得。他的年纪和滕家嫡支的没落令他不敢肖想这个跟香饽饽一样的位置。不想滕海已经先一步为他铺好路。有了官身,他便可以为子侄一辈争取好的出身,孙子一辈则有机会进入皇家书院读书,与建康各大权贵之后打好关系,谋求日后的发展。
滕英带着一大家子安顿好后,安国公滕海就来了请柬,邀他们过府一聚。
这次滕家嫡支来建康的人,包括滕英的母亲,也就是上一代族长的正妻邵氏,而后是邵氏所出的两个嫡子,现任族长滕英以及滕英的弟弟滕宏。其中滕英娶了一妻四妾,三子全是嫡妻小邵氏所出。老大滕丰誉二十八岁,娶一妻一妾,有一八岁的嫡子滕文治、一六岁的嫡女滕文姗、一六岁的庶文子滕文奇。老二滕丰纲二十五岁,娶一妻三妾,只有一六岁的庶长子滕文颐。老三滕丰宁是文子,十六岁,尚未嫁人。滕英的弟弟滕宏娶了一文子妻一妾,有一嫡子三庶女。三庶女已经全部嫁人,没有跟来建康,只有一子滕丰礼是幼子,现年十八岁,尚未议亲。
滕英带了妻子小邵氏、滕丰誉滕丰纲两个儿子,滕文治滕文颐两个孙子,以及弟弟滕宏、文子弟媳赵敬与侄子滕丰礼一并来到安国公府。
滕海带着继夫人齐珍,世子滕祁山、次子滕祁岳、三子滕祁川、四子滕祁逸在府门口相迎。
滕英并不意外没有见到滕海的嫡长子媳妇齐敏,以及她那位极受皇室宠爱的儿子滕辉月。毕竟一个是长公主,一个元徵雍主,恐怕只有郑太后和明帝亲至,才能当得起他们的亲自相迎。滕英自问没有这个分量,所以一点也不在意。
两家亲亲热热地寒暄了一番,浩浩荡荡地走进府里。
老安国公夫人严氏坐在会客的正厅首位,精神矍铄地等待着嫡支的人前来拜见。当年老安国公被逐出滕家,她受了嫡支不少的气,尤其前族长夫人邵氏正是她的表姐,因为邵家比严家有权有势,邵氏在严氏面前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如今风水轮流转,嫡支的人终于求到她儿子面前,连邵氏也跟来了建康,严氏非常期待见到邵氏在她面前矮了一截的模样。
可惜邵氏年事已高,走了那么远的路已经有些扛不住,要待在宅子里静养,没有一同过来。严氏对此感到失望不已,而且看着邵氏子子孙孙一大堆,人多势壮,而她这边只有还不见人影的滕辉月一个曾孙儿,还是文子,脸上不禁有些挂不住。
滕英带着人拜见她时,严氏态度淡淡的,不见有多亲热。继夫人齐珍试着在一边打圆场。
福康长公主齐敏怀孕,公主府的事务是完全交给长史江长生全权处理。而安国公府这边,却必须有一个内眷出来处理主持事务。不得已之下,安国公滕海只能让齐珍出来分担一部分,与公主府的长史从侍郎中魏况一同管家。
事隔几年再次得回管家权,齐珍心里非常高兴。可是老安国公夫人严氏越老越糊涂,时不时会不合时宜地使起性子,经常要齐珍为她收拾麻烦。
滕英只以为老人家还记恨着当时被逐出滕家的事儿,并不在意。他的二儿子滕丰纲城府差些,脸上露出些许不悦。在他看来,他们是滕家嫡支正统,能对旁支如此有礼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严氏却这么摆谱,似乎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实在可恶!
他的哥哥滕丰誉见状,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他。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太监尖利的叫声:“福康长公主殿下到!元徵雍主殿下到!”
不一会儿,一个约五六岁的极为漂亮的小童扶着一名腹部已经稍微显怀的华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