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开始就提醒过他,也提醒过自己的,为什么还是这样了呢?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趴在桌上,重重叹了口气。
没过一会,憶山便亲自给我送了些水果以及据说可以醒酒的药茶来。
我一边喝着茶,一边和他闲聊了几句。
憶山看了我一会,轻轻道:“公子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清减了不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呢?”
烦心的事可不止一两件。
我笑了笑没说话,憶山又压低了声音,道:“是为了潍河水患,还是难民的安置?”
他直接这么问,我索性也就直接回答,“说到底,还是在为钱发愁呢。”
憶山沉吟了一会,才轻轻道:“若是为钱,在下倒是可以帮忙想想办法。”
“哦?”我抬起眼来,看着他。“憶山先生能捐助些钱粮么?”
憶山轻轻拈着自己的胡须,笑了笑,道:“若只凭在下一人,大概只怕倾家荡产,也救不了几个人吧。何况捐一两是一两,若是国家的形势能立时好转,倒也好说,但若近几年都没有起色,这一两又能用得了多久?”
说得也是。
我叹了口气,又趴回桌上。
憶山又笑了笑,道:“不过呢,在下有个想法,不知罗严公子有没有兴趣听?”
“嗯。”我应了声,“先生请说。”
他缓缓道:“眼下虽然还有很多地方情况不太好,但是像梧州容州端州大部分地区,却已经开始春种了。我可以联合一些商人,出高价将这些刚刚发芽的作物买下。这样,农民们便会更加努力的劳作,也可以先行将今年的税收缴上来,应该暂时就可以缓解一下国库的危机吧?”
听起来好像是不错。
但是……我笑了笑,道:“现在市面上米面的价格都在涨,要商人们出高价去买青苗,肯定就是亏本生意,他们不可能连这个算盘都不会打吧?没有好处的事情,他们怎么会做?还是憶山先生的想法里另有条件?”
憶山也跟着笑了笑,道:“我是个商人,自然不会做一点利益都没有的事情。而且买青苗的事,没有官府出面担保,农民们肯定也是不敢相信的。”
我皱了一下眉,道:“那憶山先生想要什么?”
我这样问,憶山也就没再绕圈子,直接道:“在下希望能够用减少第二年的交易税收来作为补偿,至于买青苗和价格和减少税收的份额,若是罗严公子有意,我们可以再慢慢协商。”
听起来这办法其实就是在预支明年的税收,也许就跟刷信用卡一个道理吧?
我犹豫着,又道:“但说减少交易税,也是在你们明年有更多的生意可做的情况下,你们才会有利可图吧?若明年还是这样吃饭都成问题,市场肯定也一样会跟着崩坏,那你们不还是亏本?”
憶山笑起来,道:“本来做生意这种事就充满了风险,不赌一赌又怎么知道输赢?何况在下自然是对罗严公子有信心才会跟你提这个想法。”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有点无奈的意味,道:“那还真是多承憶山先生吉言了。请容我回去考虑一下再给先生答复吧?”
憶山点了点头,跟着说了声“那在下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便告辞出去了。
洗完澡之后,并没有什么睡意,我便索性坐在窗台上看星星。
夜空算不上清朗,月牙儿在云层间若隐若现,星辰亦显得朦胧而遥远,远不如在鹰隼宫看到的那样清晰明亮。我想,也许是这里和鹰隼宫之间,还是隔了一层云海的关系吧。
而我生平看到的最耀眼的星辰……
是在费沙,还是海尼森?
又或者,其实是在那人左蓝右黑的双眸之中?
“主上。”
修篁的声音伴着敲门声响起来。
“进来。”我没回头,顺口答应了一声。
没过多久就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修篁就走过来,将一件外衣披在我身上,轻轻道:“请主上为芳国保重身体。”
我笑了笑,乖乖将衣服拉好,向他道了谢。
修篁拿过一边的干布来擦我的头发,道:“主上头发未干,还是不要坐在窗口吹风的好。”
“哦。”我又应了声,从窗台上跳下来,一面接过他手里的布擦着头发走回桌旁坐下,“我自己来。”
他反而怔了一下,微微皱起眉,跟过来,小声道:“怎么突然就这么听话了?”
我笑起来,扭头看着他,道:“你来劝我,不希望我听话难道还希望我跳起来和你吵架?”
他看了我一会,又叹了口气,轻轻道:“……只怕我连跟主上吵架的资格都没有吧?”
“好端端的,要吵什么架?”我挥了挥手,道,“修篁你找我做什么?”
修篁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道:“主上今天在市集问的物价,我怕明天可能有些会忘记,所以先写下来了,请主上过目。”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
修篁的字很漂亮,而且记性显然比我好得多,我一路问下来,自己只记得几个米面布的价格,他倒是不分贵贱一行行列得清楚明白。
“多谢。”我一面看一面点点头,道:“还有呢?”
“还有?”修篁皱起眉头,凑过来看我手上的纸,“主上今天问过的,都在这里了吧?”
“不,我是说……”我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然后才发现这个动作让我直接对上了他的脸,不由怔了一下。
修篁也是一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