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头信步走着,看到什么就随口去问个价。问过几样之后,就留了心,暗自将物价记下来。一面向修篁道:“麻烦你也帮我记一下今天的物价,回去写下来给我,好么?”
修篁自然点头应下。
于是我便存心去问了各种物资的价格,米面粮食,棉布绸缎、药物器具……到最后我能记下来的不多,也就是粗略了解一个大概。
一条街走完,修篁才问我还想去哪里?
我想了想,道:“带我去里祠看看吧。”
修篁也没问为什么,直接点了点头,便牵着马掉了头,“请往这边走。”
我们到里祠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
里祠门口的灯笼也被点了起来,微黄的灯光将这白色的建筑染上了一层暖色,看起来神圣而温暖。
修篁去与守卫的士兵交涉了几句,还出示了旌券,他们才让我们进去。
这个时候里祠里已经没什么人,安静得能听到我们彼此的脚步声。
修篁领着我穿过庭院,进了大厅,祭拜过之后,才绕到后面的中庭。
一棵巨大的白色树木出现在我面前。不算很高,但枝桠伸展开来,几乎铺满了整个中庭。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正常的里木。
上一次是我刚刚到十二国的时候,落在戴国,一起旅行的利广曾经指给我看过一棵枯死的里木。但这里这棵看起来显然要好得多,虽然也是无花无叶,但树身在这夜色的昏暗里散发着淡淡的白色荧光,看起来充满了生命力。
“我可以摸吗?”我赞叹着,轻轻问。
修篁笑起来,道:“可以的。”
我将手掌轻轻贴在树干上,微微仰起头来看着它,道:“它跟鹰隼宫里的路木好像有点不一样。”
在我刚刚即位时的那一连串的仪式中,也包括了去福寿殿拜祭路木,不过当时我并没能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它就是了。
“嗯。”修篁应了声,道,“路木是整个芳国里木的起源,是天帝最开始赐下的那根树枝。”
“想想还是觉得神奇,这里的人竟然就是在这样一棵树上结出来的。”我这么说着,看了看头顶一根系着三条丝绳的树枝,愣了一下,“咦?不是说这里没有双胞胎么?怎么这还有系三根的?”
修篁跟着看了一眼,又笑起来,道:“这个不是祈求孩子的,是家畜,牛羊之类吧。”
我又一怔,“咦?连这个也是里木上结的?”
修篁点了点头,退后了一步,向里木上张望,过了一会,有点失望地皱了一下眉,道:“现在这棵里木上,并没有系着祈求孩子的绸带。”
我跟着看了一圈,问:“祈求孝是特别的带子吗?”
修篁又点了点头,道:“想要孩子的父母会选择特别的绸带,然后在上面绣上各种吉祥的图案。但是现在这里……”
……现在这种荒芜动荡的年头,谁也不想要孝吧?
说起来这里繁衍的方式还真是方便,根本就没有什么节育啊避孕啊之类的麻烦。不想要孝的时候,不来这里祈求结绳就好了。
但是,这样说起来,这里的人身上的生`殖系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吗?既然没有生育的原始需求,难道只是用来做这样那样的事情?
我这样想着,直接就问了出来。
修篁完全被我的问题噎在那里,像是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红着脸看着我,轻轻叫了声:“……主上。”
看他的反应我才意识到这里既然还是古代的社会形态,想来医术之类也应该还没有发展到了解人体构造的程度吧,而且说起来,我也并不清楚,这里人体内部的生理结构跟我们那里到底有没有不同。既然有些人能够长生,又说仙人只有冬器才能杀死,也许还是有所区别?
越想就越觉得一团混乱,我索性挥挥手把这些学术问题都赶开,将目光拉回原来看着那根树枝上,又问:“那祈求家畜,是想要多少就可以系上多少根吗?”
“是的。”修篁这才自然起来,回答我道,“祈求家禽家畜,只要在规定的日期来向里木祭拜祈祷,把自己想要数目的带子绑在树枝上,过七天之后,卵果就会成熟,摘回去之后,家畜就会从卵果里孵化出来。”
我眨了眨眼,“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家不多求一些呢?”
修篁看着我,有点哭笑不得地道:“当然还是要量力而行啊。就算是家禽家畜,从刚孵出来的幼仔到长大可以食用或者工作的阶段,也还是需要人力物力来饲养照料的。如果一味贪多,结果照料不当,牲畜也会生豺者因为其它的原因死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回眸去看树枝上结的带子,道:“这样啊,说到底还是要靠各人自觉喽?”
修篁点了点头,道:“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来说,如果祈祷的人并不诚心,或者存有奇怪的心思,就算系上绳子,也未必就一定会结出卵果。这一点上,其实祈求孝也一样。有些人第一次就可以得到孝,但有些夫妇却会每一年都失望而归。”
我皱了一下眉,“咦,还有这种事?但是,到底诚不诚心,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天帝会知道的。”修篁说。
我本来想直接喷笑,但是看他完全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好又把笑声咽回去。
是的,这对他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天帝知道哪些人是真心想要孩子的,哪些人的确是能饲养三头羊的。
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