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挂着那件事,听了明珰的话,只道是那事发了,便有些惴惴的,但事已至此已是无法可施,待会儿也只得见机行事了,大不了豁出去挨爹一顿责罚,说不定事情反倒定了。这般想着,心中反而安了。

走到上房,明珰先上前打起帘子,道:“老爷夫人,小姐到了。”萧清婉见父亲朝服也没脱,背手立在窗边,母亲却坐在炕边,拿着帕子抹着眼泪,便上前浅笑道:“父亲,母亲,这是怎的了?好好地母亲怎么哭上了?大热的天,父亲下了朝也不换了家常衣裳?待会儿热出了毛病来,可怎么好?”萧夫人见她进来,红着眼睛招手叫她过去。萧清婉过去挨着她坐下,萧夫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拉着她的手,哀哀痛哭起来。萧清婉见状,心里更是慌了,连连相问,萧夫人却只顾不说话。

萧鼎仁在窗边立着,并不回身,道:“婉儿,今日为父下朝被皇上传到南书房去说了一件事,故而为父到了此刻方回。”萧清婉浅笑道:“想必是皇上有国事相商,父亲身为宰相,要为皇上分忧解难,就绊住了回来的迟了。就是这样,妈也用不着哭啊。”萧鼎仁道:“这件事,是与你有关的。”萧清婉奇道:“与我有关?无端端的,皇上怎么会提起女儿来。女儿……根本不识得皇上啊。”萧鼎仁叹了一声,转过身来。萧清婉立时怔了,似是一上午的时光,父亲就老了许多,脸上的褶子也比往时更深了。只听萧鼎仁道:“今日皇上传我去,说要立你为后,择日册封使就要来宣旨了。”

萧清婉乍闻此言,便如平地惊雷,心里顿时一片空白,平日里的那点子聪明和主意尽皆飞到了九霄云外,只是呆呆怔怔的坐在炕边。窗外的日头透过窗纱晒在身上,酷热似比往日更难熬了,母亲的哭声似是更悲苦了些,凄凄哀哀不绝于耳。父亲说了些什么,她全没听懂。什么立你为后?她不懂呢。只是眼前怎么就浮现了姐姐入选封贵仪时,家里乌压压跪了一片人听使者宣读圣旨时的情境?那时候母亲也是这般难过呢。这样的事情也要应在自己身上了?怎么会呢?自己前几日还在绣着那关系着自己终身大事的荷包,自己还在等着赢绵从任上回来,自己还在等着姐姐的消息,如何一夕之间就天翻地覆了?是了,一定是父亲热糊涂了,跑来与自己开这等玩笑!

想着,她硬扯出一道笑容,道:“爹,您如何今日只顾和女儿说笑起来?什么立后,皇上根本不识得女儿,怎么会一夕之间动了这个念头?”萧鼎仁沉声道:“皇上的旨都快拟好了,就要让礼部去定日子了,如何是说笑。一会儿就让你母亲派人把秋香居收拾出来,让心蕊挪过去罢。你那锦绣楼,她是不能再住了……”话未说完,萧清婉已是清泪满面,跑来跪在萧鼎仁跟前,泣道:“女儿蒲柳弱质,如何能侍奉君王,更不配母仪天下,求爹爹进宫向皇上说了,改了主意罢。”

萧夫人也扑在萧鼎仁跟前,揪着他的衣摆,哭道:“老爷,老爷,婳儿一个人坑进去就罢了,如今又要把婉儿送进去,这还叫我怎么活啊!如今说着婳儿在宫里做着宸妃,外头看着好似风光,其实我心里都知道,婳儿过的并不快活。我已是半百之人,统共只有这么两个女儿,若是再将婉儿的终身也葬送进去,我……我……”萧夫人一口气没上来,抚着胸口大声喘了起来,萧清婉连连为她捶背。

萧鼎仁又长叹一声,道:“你们道我就想这般么?你们以为那宫里日子如何难过,我就不知道么?婉儿也是我的掌上明珠,我何尝不想她嫁得好人家,一世平平安安。可这不是等闲人家的提亲,我们说推就推了。如今是皇上开口要人,我们不许,就是抗旨不遵。我萧家满门的脑袋,是要还是不要?!”萧清婉坐在地上,呆了半晌,忽然起身道:“我……我去求姐姐去。皇上最宠爱姐姐,姐姐去求皇上,皇上必会回心转意的。”说着就要朝外跑去。

萧鼎仁连声喝止,喊着外头的丫头拦了萧清婉的去路,又对萧清婉呵斥道:“你真是糊涂昏聩!且不说没有传召你如何能进得宫去,你姐姐再得宠爱,也不过是皇帝的嫔妃之一,这件事我看皇上圣意已决,她有多大的本事便能让皇上改了主意?你这时跑去找你姐姐,只是给她撞祸!”萧清婉被明珰翠柳等几个丫头拦腰掣肘,一时间不得动弹,又听闻父亲此言,不由的愣了,转而又大哭道:“那我该如何是好?!”萧鼎仁一甩袖子,道:“还能如何,回去等候册封,就认了罢。”说毕,便令那几个丫头半搀半强的扶了她回去。

萧清婉去了,萧夫人却依旧伏在地上哀恸不已,萧鼎仁见了只觉心中一阵烦难,也不再安抚只唤了丫头进来服侍,自己慢慢的踱着步子出去了。


状态提示:第6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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