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昌艰涩道:“回圣上,渎职之罪分实政不修、擅离职守、承办逾期、办事有误……按情节轻重判罚如下:
罚俸、仗责、改调、降职、降级、削职为民、徒刑、流刑、斩刑。”
这人对大明律倒是熟记于心,背的分毫不差。
朱棣听得频频点头,又问:“依你之见,你这罪如何判罚呢?”
“臣……”刘德昌一咬牙,“先仗责,再削职为民。”
祸闯得太大,官是铁定做不下去了,反正和贼寇同流合污也把钱赚了,只要能保住一命,下半辈子做个小财主也不错;
这大明的官,不做也罢……刘德昌心里想着。
他这话很有水平,仗责让皇帝消气,削职让皇帝给官员树立典型,可谓是煞费苦心。
见状,淳安、建德两位知县,不得不打消罚俸、改调的念头,心里气得直骂娘:这大明的官你不想做,老子想做啊,老子还没赚够呢。
朱棣笑了笑,“还算中肯。”
接着,又看向淳安、建德两位知县,“你们呢?”
“微臣愿领同罪。”二人一脸悲痛。
朱棣态度温和,商量着道:“你们觉得打多少合适呢?”
廷杖一般二十起步,一百封顶!
当然,只要皇帝愿意,打一千也是可以的。
三人对视一眼,刘德昌率先回道:“全凭皇上……”
“朕在问你们。”朱棣脸上有些不喜。
刘德昌忙道,“那五十廷杖?”
“可以。”朱棣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那就五十廷杖。”
群臣耳朵竖起,寻思着皇帝接下来会说着实打,还是用心打!
廷杖的规则,群臣早已摸透,皇上想让一个人死,二十廷杖足以打死,不想让死,一百廷杖下去,歇个半月也就好了。
满满的都是学问!
只是让群臣没想到的是,皇帝没下文了,好似就是稀疏平常的廷杖。筆趣庫
见此情况,有人兴趣缺缺,有人心下放松,都知道皇帝是不打算重罚了。
于谦眉头一拧,在他看来,这样惩罚实在是太轻了,造成了那么大的乱子,间接害死百姓无算,又岂是一顿板子能赎罪。
不过想到李青的嘱咐,他暂时隐忍下来,静看后续发展。
但谁也没注意,东厂提督小林子的站姿,悄悄发生了改变。
双脚并拢,脚尖闭合,隐隐呈内八字。
朱棣嘴角泛起玩味:傻家伙,你们都摸透了,老子当然要改规则。
宫里的廷杖和地方上的打板子,有很大不同。
板子就是木板,但廷杖却不单单是木杖,宫里行刑的廷杖,皆有栗木制成,比一般的木板要沉很多,顶部呈棒槌状,还裹着一层铁皮。
这也是二十廷杖能打死人的关键所在!
今日的廷杖,还有些不一样,铁皮上又额外增加了倒钩。
这一廷杖下去,便足以打的人血肉模糊,要是收杖的时候再往回一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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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啊呀……!”
“啊啊啊——!”
只一廷杖下去,便超出三个知县的忍耐极限,顾不上君前失仪。
凄厉的惨叫尖锐刺耳,让群臣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朔风吹动雪花拍打在脸上,如坠冰窟。
朝霞逐渐隐去,太阳被灰蒙蒙的云朵遮住,风雪更大了。
呼啸声、惨叫声,揉杂在一起,如鬼哭狼嚎一般。
在场众人脸色发白,身心发寒,就连吃瓜群臣,也是面如土色,更是有人止不住地哆嗦。
“嗙——!”
特殊的音节不断响起,介乎于打在皮、骨之间发出的声音很特别,也很渗人。
“皇上饶命……啊…!”
“饶……啊——!”
不到十廷杖,三人已然血肉模糊,隐隐露出背部的森森白骨,肉屑、血沫飞溅,把周围白雪染红,融化。
朱棣紧了紧大氅,盘坐在椅上,饶有兴趣地看着。
“皇…皇……啊……”
惊骇、恐惧、痛苦到极点所发出的声音,令人心颤、胆寒。
行刑宦官每一杖落下,抬起时都是血肉横飞,那铁皮倒钩上,已挂满了血红细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