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又有军报过来!”
乾清宫小朝会,待群臣进来之后,宝座上的朱允熥才缓缓开口。
听闻是安南的军务,所以众人的神色也都郑重许多。谁都知道,如今安南的战事已经进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安南黎贼期了安南东西两都出逃海上,勇毅亲徐徐推进!”
朱允熥见臣子们低头看着战报,也缓缓开口道,“据锦衣卫在安南的哨探奏报,黎贼一面命继续沿江布守,一面组织后备大军!”
“据说,倾尽全力有七万可战之兵,对外号称二十一万!另有战舰千艘!”
说着,朱允熥一笑,“黎贼这是要拼命了呀!”
见皇帝的语气轻松,文官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虽说打仗没他们什么事,但毕竟他们在后方运作各种军需,跟地方上扯皮征发民夫调动物资等等,也一直紧绷着一根弦。
幸好战事一切顺利,等占领安南全境之后,他们这些文官们也能分润一笔功劳。
而武官们则是微微蹙眉,彼此眼神交流之中,都带着些许的忧色。
安南人要拼命了,那大明将士的伤亡也必然增多。
他们不单是大明的士卒,还是为人子为人父的家庭栋梁。即便朝廷给的抚恤优厚,可毕竟是战死他乡
而且,殿中的武臣们都知道大明的军队是什么德行。
若是战死的袍泽多了,前线的将士们一股火憋在心里,必然又要行那屠城劫掠之事。
这可跟皇上所说的,战后善待安南百姓的政策不合呀?
一旦要是杀狠了,在安南人心中埋下仇恨?而日后朝廷还要设置郡县,本来那地方就跟中原离心离德数百年之久
“灭国容易,降服难!”
众武臣心中暗道,“日后大规模的叛乱或许不会有,但小规模的反叛,却一定层出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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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就这时,李至刚忽然开口道,“按照这个速度,臣估摸着过年之前,我天朝大军必能扫清安南全境!”
说着,他顿了顿,看向朱允熥,“所谓未雨绸缪!既然朝廷日后要在安南设置郡县,那安南的州府划分,官员选拔调配,赋税海关,驻军等等,是不是可以现在就提到日程上来!”
此时,他又笑笑,“现在有个预案,到时候推行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李爱卿言之有理!”朱允熥笑道,“朕就是喜欢你这种未雨绸缪快人一步的态度!”
“臣不敢!”李至刚俯身行礼。
重新坐下之后,却是看着身边的文臣同僚们傲然一笑,颇有几分得意,又在无声之中开启了嘲讽。
安南之战,就凭他在江南四省筹措了快一千万的军饷,就是大功一件。
而此时他快人一步,把日后的善后和治理先提出来,更是在告诉其他同僚们,你们都是无能之辈!
救我!
李至刚!
大明第一能臣!
你们心里是不是在想着战后叙功呢?
我已经想到战后如何处理地方设置郡县了!
差距!这就是差距!
“战容易!治却难!”
朱允熥又道,“安南脱离中原数百年自成一国,又有山川之险。且安南人桀骜不驯,难以管束日后如何治理,还真是个大问题!”说着,他笑笑,看向群臣,“诸位爱卿,可畅所欲言!”
“皇上所言极是!”
出乎所有人意料,先开口的却是东宫大学士解晋,“安南人现在心向我朝,是因为我朝发兵是为了铲除篡位黎贼,还安南正本朝纲!”
“一旦我朝要设置郡县,届时安南人必视我天朝为仇寇,誓不两立!”
“且安南和天朝政体本有不同!各地豪族势力庞大,登高一呼黔首响应抗捐抗税乃至占领州府起兵造反,都是有可能的!”
闻言,别人还没说什么,李至刚已冷笑道,“解学士未免有些太危言耸听了!怎么?难不成怕他们日后造反,就不治理了?怕他们造反,就把占领的土地吐出去?”
解晋淡淡的一笑,“李少保,我何时说过不治理?为人臣者,不能只说好听的,也不能只想好的。总要把这些有可能发生的坏事,也想到吧?”
“哼!”李至刚还要再说,却瞬间寒毛都立了起来。
因为他的余光清楚的看见,皇帝刚才看向他时,微微眯眼且带着些不满。
“解爱卿说的是,任何事都要先把坏的想周全!”朱允熥道,“你说下去!”
“臣有几个不成熟的建议!”解晋低声道,“第一,战后不能马上把大军撤回,必须在安南各州府布置驻军,且必须都是精兵强将!”
“嗯!”朱允熥点头,“朕亦有此意!”
他要把朱棣那一家分封在安南的用意就是如此,给安南人留一个活阎王。而朱棣对于大明而言,则是朱允熥手中的双花红棍
有事?上!
“第二,各州府的官员选拔!”解晋又道,“能不用原来的官员就不用原来的官员!”说着,他行礼道,“此处,臣额外还有话”
“一并奏来!”朱允熥笑道。
“安南原先的官员不能用!彼等投降天朝非是惧怕天威,而是担心战火涂炭治下!”解晋继续道,“这些人毫无操守可言!”
“嗯嗯!”朱允熥不住点头。
“但若从吏部选派官员过去,且不说我大明的读书人愿不愿意去安南做官!”解晋又道,“即便他们去了,语言不通,民俗不同,又是外来者,必定被人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