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含章坐在马车里,旁边蓝玉坐在一边为他剥桔子,车辆辘辘前行,速度并不快,车厢虽然有些晃荡,但因为底下填了厚厚一层褥子,坐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很颠簸。

莫含章坐这马车也不是头一次了,早前他出门会客,也是坐的这辆曾经‘俞锦妍’专用的马车,可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仔细打量这车厢。

说来马车规格并不高,大概是因为之前俞锦妍身上没有诰命的缘故吧,马车只是最低规格的单马拉车,车厢外面可只是用的最普通的硬木做成,连颜色都是有些暗沉的老红色,光秃秃的不曾雕刻半丝花纹,从外头看,这车厢唯一出彩的,怕也就是那两扇窗子,上头给做了倒福的纹路,两边对称着,还算看得过去。

只有坐到了车厢里头,才知道这马车其实另有文章。外头看着毫不起眼的那么一个马车,里头边角四根柱子,全给刻了缠枝葡萄的花纹,枝叶藤蔓一路蜿蜒向上,在与车厢顶部连接的地方雕刻了好两串硕果累累的葡萄——取得是福寿累累之意,再看车厢顶部,更是给画了九十九只各色飞翔的蝙蝠,祈求福寿延泽,路上平安莫出事。

马车里的座位更是颇有讲究,只有一横一竖两排位置,靠里的是给主子做的,用厚厚的棉花给缝制的垫子垫在下面,上面另外再铺一层锦缎,靠背也是一样,夏天了铺上竹席,冬天了再加一层毛皮,又软和又舒适,便是马车稍有颠簸,在这样厚厚的毯子缓冲下也就不算什么了。旁边的条椅是给下人坐的,底下也点了厚褥子缓冲颠簸,但没有靠背,对面是两层三开的抽屉,里头整整齐齐放了茶具,小炭炉子,茶叶,糕点等等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把最上面那一层板子拉开再往下一翻,就成了一张小桌子,要是路途长的时候,下人就能取出火炉打上火,慢慢烹饪一壶茶水。或者嫌烦了,从柜子里头取出棋盘来,慢悠悠下一盘棋也是好的……

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出门坐的马车,却如此用心——竟无一处不精致。花费的钱财另说,单只这样精致的生活方式,叫早习惯了军中粗犷生活的莫含章,浑身不自在。

他知道自己和俞锦妍生活环境一样,生活习惯更有很大的差别。可仔细观察了,他才知道,这个不一样,到底是多大的距离!

俞锦妍喜欢色香味俱全的精致小菜,美味且不说,卖相一定要好:他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填饱肚子就好,对那些小小两口就能解决的所谓精致小菜从来都觉得没必要。

俞锦妍喜好琴棋书画,爱那悠扬曲笛,好赏花望月,喜闻香品茶;他最烦的就是那些个啰啰嗦嗦掉书袋子的,稍微能用心去学的,也就是那兵书天文地理——都是战场上能用到的。

俞锦妍可以吃一切苦头,只要求他人能够领情记住,他则当这些是人家该做的,从来没放在心上……

要是、俞锦妍嫁的,是那种文武双全,体贴细心的男子,是不是,她的生活,就会平安喜乐,欢笑顺遂?!

如果,她当年嫁的不是自己,也就不会有后来,被满满亏欠,甚至失去孩子,最后走投无路,只能用性命去报仇吧!

如果,她嫁的不是自己……

莫含章倏然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起之前他在晋阳侯府与陶氏的那一番对话……

“妍儿。”陶氏看起来也不愿意说这个事,一直吞吞吐吐的,虽然面有难色,但还是很坚定地想要说出来,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直在小心措辞着。

“嫂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你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莫含章被她吊的好奇心全上来了,巴巴看着人,就等着她说王恒的事。

他是真好奇,王恒是外男,照说跟陶氏是八竿子打不上边的,偏偏她今儿找他,就是为了王恒。莫含章隐隐猜着,这怕是跟俞锦妍有关。能得知她的秘密,莫含章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奇心满满上来,止都止不住!

王恒跟俞锦妍?

莫含章想到这个,脸色突然一僵,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不高兴起来。

陶氏却没注意到这个,见他追问,也就不瞒着了,说道:“本来这事都过去很久了,你跟姑爷现在也过得不错,这些事,我跟你哥都没打算说的,偏姑爷现在却救了王恒,看王恒现在这样子,似乎是要跟你家常来常往了,那有些事,不交代了你,我心里总放不下!”

莫含章心底那一丝丝的不安更加深了,扯着嘴角勾了抹笑,道:“嫂子,到底什么事啊,你绕这么大圈子!”顿了顿,才试探着想开玩笑一般道,“难道你还要说那王恒以前对我动过心不成?什么大事要你这么紧张!”说着,他还轻笑了两声,好似浑不在意一般。

陶氏直直看着他,半天都没说话,莫含章那牵强的笑声一点点弱下来,最后直归于无,脸色也变了,原本就勉强的笑容消失无踪,震惊地叫起来:“这怎么可能呢!”

他从来不知道——王恒,还喜欢过俞锦妍?!

陶氏叹息一声:“难怪你不知道,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还没成亲呢。”看莫含章神色实在难看,又是好一阵摇头,“你大哥跟王恒都为太子效力,颇有些交情,他比你大哥小两岁,当年也是常来咱们家做客的,那时候你十四五吧,或许你不知道,你去找你大哥的时候,他却是撞见过你好几次。”

莫含章抿紧了唇,下颚都收紧了,浑身的肌肉全僵在


状态提示:第一百零五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