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平素也是极为爱财的,此刻却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朱沅,像看不够似的,炕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赏赐,倒没能分她多少心神。
朱沅拿了荣养丸塞到柳氏手中:“娘,这都是宫里头用好药材制的,有些品相好的,外头可不好买。您每日服一丸,没有坏处。”
柳氏一一点头应了,拉着朱沅说了半宿的话。
等到第二日,朱沅才有空和龙妈妈等人说话,含素几个见了她也很激动,朱沅细细的向她们问过最近家中情形,得知柳氏近来确实没受什么委屈,又悄声吩咐含素给凤歌递信,私下里办些事儿。
正吩咐着,就听外头门房来报:“大姑娘,外头有个妇人,说是要见朱女官。”
朱沅心中奇怪,猜不出来人身份,想着见一见也无妨,便道:“请进来罢。”
说着就走向隔壁屋子,准备见客。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生得一张圆圆脸,瞧着极为敦厚。并无几件首饰,但身上的衣衫质地做工都不差,只是式样花色都显得有些老旧过时。
来人落落大方的任朱沅打量。过得一阵才道:“我是黄家第五房的三姑娘,黄嘉苗。”
朱沅心下更迷惑了,看她的年纪和发式,都是作妇人打扮。这介绍自己,不是该从夫家介绍?为何还从了自己娘家的排行?
黄氏从她半晌并未回话的情形里得知她对于自家的事情是一点也不了解了,也是,这朱家听说入京不久,有些情形不大清楚,那也是有的。
黄氏大方的解惑:“我是在娘家守的望门寡。”
朱沅目光一动,并未插话,等她自言来意。
黄氏道:“我有个姑母,嫁入了长安候沈家。”
朱沅一下就理清了其中关窍,这黄氏,恐怕就是沈娘娘的表姐妹。
朱沅还在沈娘娘手底下吃饭呢,当下站起身来:“不知道贵客到来,有失礼数。”
黄氏苦笑一声:“我这样不祥的人,算什么贵客?”
朱沅笑着请她坐了上座,让含素重新奉上了好茶。
“不知您今日到此,是有什么吩咐?”
黄氏道:“之前费了一番功夫,打听到朱女官是在凤仪殿当差,便一直央人盯着,昨儿得了消息,晓得朱女官家来了,这才特特的赶了来,实是有事相求。”
朱沅不知她所求为何,没有当即答应。
黄氏说着露出了些惆怅之色:“朱女官安心,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儿。我们黄家自打五年前被贬斥,便再也无法入宫给娘娘请安。朱女官如今是娘娘的近身之人,今日便是想央女官给娘娘捎几句话。”
朱沅心下一转,恰到好处的露出些奇怪之色来。
黄氏论起来,是长安候沈家沈老夫人的侄女,沈老夫人正是沈娘娘的亲娘,有什么话不能托沈老夫人去递话?偏偏舍近求远,求到她朱沅头上来了?
黄氏眼圈一红:“烦请女官向娘娘递话,就说老夫人她,她,她受着苦呢。”
这话语中的悲痛,真是藏都藏不住。
朱沅自信不会看错,这黄氏应该并无做假,当下应承:“您放心,我一定将话带到。”
黄氏得了这句话,眼泪都落下来了,情不自禁的握住了朱沅的手。
两手一触,朱沅立即感觉到黄氏的手十分粗糙。
眼角一瞥,又见她袖口的衣边都有些磨损了。
黄氏平素倒是个十分灵醒的人,此刻是激动得没有注意到朱沅的目光。
当下出了朱家的门,一路归家去了。
黄家虽然被剥了爵位,但宅子倒还在,近年来已是被零零落落的卖了好些,一大家子越住越逼仄了。
黄氏刚进家门,迎面就遇上她嫂子刘氏。
刘氏打量她一眼:“小姑打扮得这般光鲜,是去那了?”
黄氏笑着答道:“去寻了个人。”
等黄氏走出不到十米,刘氏就嘀咕道:“这般不安于室,还守什么守?不如寻人嫁了,也好过在家占地方。”
黄氏一时气得直发抖。
黄家大爷从屋里出来,一把拉过刘氏:“你嘴里不干不净的作甚?”
刘氏冷笑:“你的好妹妹,咱们一家子这么多年来容着她,如今遭了难,体面的头面首饰和衣衫都当了卖了,就她还藏着私呢。”
黄氏听了一耳朵,咬着牙只当没听着,往前走了。
一时走到凉亭边,就见父亲坐在石墩上喝酒。
黄氏连忙过去拍了拍黄老爷身上的雪花:“爹,可不能这么着,酒烧得你热,冰天雪地的又冷,这一冷一热的还不得病了啊?”
黄老爷醉醺醺的瞥了她一眼:“你去那了?老实在家呆着不成?让你嫂子说嘴!”
黄氏咬了咬唇,悄声道:“我去央人给娘娘递话去了。”
黄老爷将酒壶往地上一下砸得粉碎:“你求她个屁!她个不争气的东西,好好的皇后成了废后,成日里要死要活的发癔病,自己亲娘受了难,几年都不见她问一声,你求她个屁!”
黄氏露出一丝倔意:“那是娘娘不知道……”
黄老爷大声打断了她:“你有这银子去打探求人,倒不如给你嫂子,也能堵她个三天两天的!”
黄氏便不说话了。侧着脸望着纷飞的大雪,一动不动,直到身上慢慢的也铺上了一层白。
作者有话要说:别怪我给沈娘娘着墨这么多啊
朱沅得取得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