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当时海云天在迟府门前的那些话,再加上陪同迟璟奕前往昌平侯府的下人也有几个,都知道了海大姑娘和迟璟奕定亲一事,彼时在街头人来人往,海云天的话也有不少人听到。
故此迟璟奕连隐瞒的可能性都没有,事情很快就传到了老太爷的耳朵中去,老太爷的意思很明确。
迟璟奕和海大姑娘婚书齐备,亲事已成,和定安侯府却是差了婚书,纳征礼也出了意外,算不上过了,故此这两门亲事无论从利弊还是从律法规矩上说,都应该龋家而舍苏家。
老太爷的态度很强势,可迟璟奕又怎么可能任由摆布,生平都一次和教养自己的祖父争执了一场,直气的迟老太爷一个没忍撰书案上的砚台砸了过去,没想到迟璟奕竟是不躲不避,那砚台一下子砸到了额角,当时便是头破血流。
大抵是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上失血,没等大夫前来,迟璟奕便昏了过去,到是将迟老太爷给吓得不轻,连养病的太夫人也被惊动,被丫鬟扶着到了迟璟奕的易启居,亲自瞧着迟璟奕被灌了汤药,直守了一个时辰才离开。
迟璟奕是酉时醒来的,醒来后连口水都没用便起身又往外书房去,二话没有便自行跪在了院子中,无形地和老太爷抗争。
迟璟奕差不多是迟老太爷一手教养长大的,从小就听话懂事,从来不顶撞忤逆长辈,长大后更是孝顺知礼,不负所望。
这还是头一回这个孙子像是吃了秤砣一样,为个女人和长辈犟上了,老太爷虽然心疼迟璟奕,可见他这样,却也失望伤心,气的跳脚,由着迟璟奕在院子中跪了一个来时辰。
眼见天色渐黑,外头寒风呼啸,满院寒冷,迟璟奕又水米未沾,还刚被砸破了头,失血过多,迟老太爷到底放心不下,沉着脸出了书房。
谁知他一言还未说出口,迟璟奕便率先磕了个头,道:“孙儿和苏五姑娘有婚约在先,祖父如今却非要孙儿做背信弃义之人,孙儿便只能跪死在此全了孝道和道义了。”
迟老太爷被迟璟奕一句话顶的心火直冒,见孙儿为个女儿竟然拿性命相要挟,越发的觉得璎珞便是个祸害,便是没有海大姑娘,这样的女子也不能娶进家门来。
顿时迟老太爷便敲着拐杖,怒声道:“你要跪死也莫在这里碍了祖父的眼,到祠堂跪着去,我看你这些年是越发不长进了,为个女人要死要活的事儿也做的出了,我迟耿年也没你这样为个妇人弃家业责任的不孝孙子!”
迟老太爷言罢,迟璟奕竟然也不辩驳,磕了个头,站起身便往祠堂去。他跪的时间太长,双腿血脉不通畅,没能站起来便又跌倒了下去,样子是非狼狈,迟老太爷看不下去转身便回了书房,狠狠甩上了门。
迟璟奕竟果然就去跪了祠堂,且一跪就没再起来,昨日夜里,太夫人来祠堂瞧了三回,嘴皮子都磨破了,迟璟奕却还是跪地一动不动,说什么都不起身。
太夫人心疼孙儿,叫厨房精心做了吃食送到祠堂,迟璟奕却是碰都不碰一下,这若是换做旁的事情,太夫人一准早妥协了,可想到那苏五姑娘没法受孕,太夫人的心便硬了起来,如何都不愿意给孙儿娶这样一个孙媳回来。
迟璟奕不吃不喝,跪了七八个时辰,待到翌日中午,唇上已起了血道子,整个人瞧着都有些摇摇欲坠,却是坚持着跪地笔直。
迟璟奕自小身体就不好,最是受不得冷,那祠堂又阴冷,便昨日夜里太夫人已让人在祠堂生了几个炭盆,可积年的阴冷哪里是两个炭盆能驱除的,眼见着迟璟奕跪了一夜半日,滴水未沾,面无人色,眼瞧着人都恍惚了起来,太夫人心如刀绞。
她扶着丫鬟的手,眼泪都落了下来,冲跪着不愿起来的迟璟奕道:“你这是为了个女人要祖父祖母的命啊,你这个孽障,那苏五姑娘便是再好,难道竟能抵得过祖父祖母养你二十来年的亲情?她不能生养,你娶了她回来便是乱家之源,那海大姑娘祖母是见过的,品貌不俗,性情端方,又有女子少有的果毅,半点都不亏了你,你娶了她多好,听祖母的,别让祖母为你操碎了心。”
迟璟奕闻言却是摇椅晃地磕了个头,道:“祖父祖母疼惜孙儿,便请允了孙儿所请,让孙儿迎娶苏五姑娘。”
太夫人说破了嘴皮子,迟璟奕来来回回却总是这样的话,太夫人闭了闭眼,道:“来人,将大少爷扶起来,送回易启居去。”
两个小厮刚靠近,迟璟奕便面色沉静地抬眸道:“祖母别费劲了,抬了我回去,孙儿单凡还有一口气,还是要自回来跪着的,除非祖母让人将孙儿捆绑起来。”
迟璟奕差不多一日滴水未沾,声音早已不复往日的清朗明润,沉哑虚弱的厉害,太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又是伤心又是气愤,再加上昨日夜里也是一夜未曾安眠,到底年纪大了,又一向养尊处优,乍然受不住这般折腾,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身子便软了下去,引得祠堂中伺候的下人一阵惊慌叫喊。
迟璟奕也大惊失色,眼见着年迈的祖母被自己气的躺在丫鬟的怀里无声无息的,哪里还有心思跪着抗争,忙忙扶着小厮的手起身。
一阵忙乱,将太夫人给送回锦绣院安置,又着人去前院请了老太爷回来,还没等到大夫来,老太爷瞧见躺在床上晕迷不醒的老妻,一个着急竟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