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裴将手里的书册轻轻放下，起身道：“你的眼睛大概在纯阳真火里伤到了。”/p
陆寻之脑袋里“嗡”的一下，她好半天才有反应，然后反应奇特道：“我刚才睡在哪里？”她慢慢朝回摸去，踢到半腿高的书案，坐下来，躺上去，和之前的姿势都一模一样。/p
韩裴蹲在她面前，想说她不要担心，明天他会带她去看眼睛。还没说话，陆寻之道：“有事，明天说。”说着，翻了个背。/p
她按捺着什么都不问，不问小火苗，不问噬灵，不问发生了什么。一定会睡一觉起来，眼睛就和以往受的伤一样，都会好的。/p
韩裴只当她是想冷静冷静，便也没多说，起了身出去。将八荒留在门口，一块门板似的。/p
当第二天，以为该好但真的没好的时候，眼前真真切切的漆黑，让陆寻之真真切切的不安心慌了。她陷入在无尽的黑暗里，四周又安静得可怕，这安静便宛若一双巨掌，摁着她全部的思绪浸在更深的黑暗里。/p
她站在书案旁，时不时微微转动脖子的样子，仿佛在企图寻找黑暗的突破口。一双手攥得微微在发颤。/p
太安静了。/p
内心的恐慌，令她像个即将要溺毙的人。/p
所以当听见韩裴忽然出现在门口的动静时，这一刻，她似被救起了。然后变成了刺猬。/p
韩裴见她站在那，安安静静的，以为她冷静好了。刚要上前，陆寻让他站在那里，问他：“听过一个故事吗？瞎子摸象。有几个瞎子一起摸一头大象，有个瞎子摸着大象的身体说像一堵墙，有个瞎子摸到大象的腿说像大柱子，还有个瞎子摸到大象的耳朵说……”/p
韩裴打断她道：“你想说，你现在看不见，我想怎么说都行？”/p
陆寻之深深呼吸间，抬高她的下巴，伸手道：“我的镜子了？”/p
韩裴把手里带给她的早饭，转手扔了出去，过去抓走她道：“去看眼睛。等你睁大眼睛了，再来看我说瞎话。”/p
陆寻之变本加厉道：“你是真心带我去看眼睛，还是想挖了我的眼睛？”/p
韩裴能被她气死。“你是怕我骗你，还是怕我不骗你？”/p
陆寻之压抑的心情，稀罕的爆发了，她甩开韩裴的手“你懂什么！你有哪里值得我信！你以为你是噬灵？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他，我才什么都不必担心！”提及噬灵的这瞬，让她心如刀刻。/p
她曾经以为，看到自己的父亲在面前死去过，自己再没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了。/p
以为一颗心，坚硬得什么都能承受，可还是有些地方是软的。/p
眼睛瞎了，她才发现自己连去知道噬灵是不是走掉了的勇气都没了，小火苗也不会在韩裴这里，和噬灵走了最好。她害怕知道噬灵没走成，被万流的人抓住，而自己又看不见，什么都无能为力为之折磨的感受！/p
是。/p
她宁愿韩裴就在骗自己。/p
她的眼眶是红的，眸光是黯淡的。隔在蛛纱后，咬牙“看着”韩裴。/p
韩裴道：“他在哪？我带他来你面前。”/p
陆寻之冷道：“不必。”/p
“是不必，还是你是不敢。”韩裴道：“它就是你从离恨渊带出去的那把剑，他是剑灵，幻得人形的剑灵。一个傻子会说傻话，但不会疯话。”/p
陆寻之不得承认道：“你也说了，我现在看不见，你想说什么都行。”/p
韩裴道：“那好，我现在就去带他来。”/p
他刚一转身，里面就听得绊倒的声音。她这一摔，等于默认了韩裴所说。陆寻之只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发脾气。/p
韩裴几分无奈的去扶她，“你大可放心，他属于神隐，无法被任何人拿走，也没有人能逼他认主，他会选择愿意跟随的人，但并不需要剑主。所谓神隐，《神隐录》中所载一切皆为神隐。简言之，神御之物。我们这种修道的凡人不可能逼他如何。现在你放心了？”/p
闻言，陆寻之满脑子跌宕的焦虑缓了下去。她把韩裴扶的手抽回来，低道：“你肯告诉我这些？”/p
“你肯信吗？”韩裴将手臂曲起来，让她挽着道：“他不会属于任何人，即便他选择了跟随你。”/p
“我没想过据为己有。”陆寻之稍稍沉默道：“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p
“我收你为徒了。”/p
陆寻之刚随他走了几步的步子一顿，她抽出手道：“我可以欠你这个人情，师徒，我不认。”/p
“权宜之计。你不必想多。”韩裴就把自己的袖子塞到她手里，拖走道：“你这性子，我也不能吃得消。”/p
看把我气得早饭都扔了！/p
陆寻之默，道：“现在魔蛟没了，离恨渊是不是可以没有顾忌的进出了？照你上次与所我说，进去的人一定会发现引天极阵被动用过，到时候……”万流就会想到她很可能没死。/p
韩裴道：“已经不可避免，你现在不必想着它。顺其自然，自然而然，到时自有应对。现在先将你的眼睛看好。日后，你便留在剑棋峰上，好生修炼。到了该走的时候，你走便是。还有，你要的那具尸骨，不必指望了。离恨渊眼下封了，择日会再派人下去，你看到的尸骨，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进离恨渊修补封印的万流前辈。门派敛骨归宗，自然不能给你。你当年在离恨渊时可还有看到其他尸骨？”/p
“没有。”陆寻之回忆道：“也许是我没能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