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不知道高演心中究竟做何想法,只知道祭天大典初初一过,他便命人将萧唤云的凤印收了上来。
因越国夫人还在宫中做客,这一件事高演便做的悄无声息,连昭君也是在瞧见元福呈上来的凤印之后才惊觉过来。凤印离开了昭阳殿大半年的时光,兜兜转转终又回到她手上,真是令人不得不叹一句世事无常。
至于萧唤云是何种反应,昭君不大清楚,但是依照后头的那些事来看,萧唤云大抵是将失了凤印的这个仇记在了陆贞的身上,觉得倘若不是陆贞在这中间搅和了,她也不会出手打陆贞,从而激怒了高演,以至于高演高气的要将凤印收了回去。
昭君倒是觉得,倘若不是越国夫人还在宫中做客,萧唤云被夺走的恐怕就不止是一枚凤印这般简单了。她的皇后之位眼下已然十分不稳,但她毫不知觉。
所祭天大典初过未几日,她便又开始不消停了。
元月初三,宫中连日落了两场纷扬大雪之后迎来第三场雪,雪地寂寥,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自天而落,将阴沉天幕点缀的星星点点。
魏国使臣携贺礼前来,高演为表重视便与高湛一同在仁寿殿中设了个宴,里头歌舞升平,温香软枕好不热闹。昭君携了高湘青蔷并了越国夫人以及同昌一起出宫去瞧万国寺中的佛灯,据闻每年的这一日万国寺后的桥水之下会放出万盏莲花佛灯,顺着山中溪水一路飘摇而下,如一条通透明亮的玉带一般嵌落在山腰之上。
同昌不知从何处听来了这个消息,便一心想要出宫去瞧一瞧,越国夫人被磨的无奈,只能跟昭君求救。正巧,高湘离宫甚久,再过几日便要回豫州去了,所以也很想去万国寺凑一凑这佛灯的热闹。继而青蔷也表示年前在宫外遇到苏苏,那丫头也巴巴的说要去凑一凑这个热闹,青蔷表示她也许久不曾见过苏苏姑娘了,此行正巧可以去看一看苏苏。于是一行五个人一拍即合,跟高演要了队护行的侍卫便甚低调的出了宫。
出宫前,青蔷缩在马车一角显得十分的忐忑不安,时不时的便要掀起帘子来瞅一瞅,惹得其他人频频侧目。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马车徐徐驶出宫门,青蔷挑着帘子四处望了望,似乎是确定了什么,极长的轻舒了一口气。
昭君瞧着她这个样子觉得奇怪,便也顺势往帘子外头瞅了瞅,只见青蔷松了一口气之后便要将帘子放下来,可这放帘子的动作做到一半却生生顿住。昭君顺着她的目光望出去,瞧见跟随在马车边上的随行侍卫之中不知什么时候踱出来一匹骏马,骏马之上是一位甚为俊俏的年轻儿郎,那是沈嘉彦。
青蔷似乎饱受惊吓,捂了捂胸口,道:“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昭君捂着膝头的暖炉,慢悠悠的瞥她一眼,答道:“哦,哀家跟演儿打招呼之时,他正巧也在,所以就毛遂自荐了……”
青蔷的一双手抖了抖,又抖了抖,终于十分艰难的捂上了她的胸口。继而这一路,她瞧上去都十分的萧条,一个人缩在马车一角之中,一派凄苦的神色望着喜色满面的其余几个人。
越国夫人是个明眼人,瞧了瞧被风时而吹起露出来半侧身影的沈嘉彦,又瞅了瞅缩在角落里的青蔷,半晌,开满了月白佛桑花的绣帕掩上嘴角,似笑非笑的叹了一声:“外头骑马的那少年郎是谁家的公子?可曾婚配?”
凄苦的青蔷缓缓抬起头来,凄苦的瞧了一眼越国夫人。
昭君眼角余光顺着越国夫人的视线瞥了眼青蔷,颊侧是近来越发喜欢显露的客气笑容,松了暖炉搓一搓手,淡淡道:“那是沈国公家的大公子,前些日子已于我娄家的姑娘定了姻亲。”
青蔷容色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凄苦万分的模样,只是一听见那沈嘉彦三个字便忍不住全身哆嗦一回,从方才到现在,她已哆嗦了几回,十分痛苦。
越国夫人眉眼含笑,马车徐徐驶过城中闹市,有些微的颠簸,她发髻之上简单簪佩的一根步摇轻曳过颊侧,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不疾不徐的道了一句:“能嫁于这样的优秀儿郎,真是有福气……”
青蔷狠狠的哆嗦了一回。
此行一路都十分顺利,赶到万国寺之时已是入暮之色,高演提前命人跟这里的方丈打了声招呼,那老方丈是个实诚人,八十岁的高龄却硬是要提着把灯笼等在傍晚越发凛冽的冷风之中等着昭君的马车。这辆马车里头坐着的是一国的太后,一个越国夫人,两位尊贵的公主,以及一位权位身份高的女官,昭君从马车之中弯身下来之时,那老方丈都快激动的哭了,而后五人一并与他面前站开之时,他已颤巍巍的携着一众僧人跪成了一片。
为了留给这五尊大佛最好以及最为舒适的观赏位置,万国寺早些时候便将山寺一圈都清了人,一众武僧模样的光头和尚驻守着后院的厢房。据方丈所言,那是观赏莲花佛灯胜景最好的位置,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一行人上了阁楼之上的厢房,一开门,便有一团红艳艳的东西扑进了昭君的怀中,低头一看,是穿了件大红棉衣的矮苗苗,顾家的大秀顾枕苏姑娘。今夜她穿的有些多,里里外外裹了好几层,远远瞅上去像是个矮球。这个矮球先是扭在昭君怀中哼哼唧唧的磨蹭了半日,从昭君身上顺走了一副赤金镯作为新春的压岁钱,继而又挨个儿的从青蔷高湘身上顺走了一堆东西,从怀中摸出来了一只小布包,仔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