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有回音吗?”王岩笙问。
傅落定了定神:“没有,我再发。”
这一次,她打算通过指挥中心的权限直接连接杨宁耳朵里的内置通讯器,操作到一半,手心一打滑,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很快,更让她冒冷汗的事出现了,通讯器中一片无法搜集到信号的忙音,傅落猛地站了起来。
王岩笙敏锐地问:“和救援部队通讯断了?”
冷静,冷静,冷静……傅落在心里重复了三遍这句话。
她本就是被绑上贼船,对一切都是一知半解的状态,而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地球上事情有变,杨大校却不明原因地失去联络,她身边只有一个亦敌亦友、时而携手并进、时而又要防着他坑人的长辈!
有那么几秒钟,傅落仿佛回到了战前的那个晚上,她面对父母千方百计的阻挠与自己遥远的星空梦想,急需有一个人来给她指点迷津,用一句话让她醍醐灌顶。
那时候她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随便来一个人都能指导一番,她身边有罗宾老师,有杨大校,他们或有意或无意地给她照亮了一个方向,让她一路走到了这里。
那么现在呢?
她坐在指挥中心,身前是强大如不可战胜的敌人,身后是与她一样懵懂的太空舰队,又有谁能给她指点迷津呢?
“傅落,”王岩笙正色下来,“你们跟地面脱离太久,领会不深,现在我长话短说地给你拎一拎要点——”
傅落一呆:“您说。”
“他星系外星人和星际海盗团登陆地球的时候,曾经给地球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之后他们与地球本土军队产生了激烈的冲突,和我方地面三军对峙长达一个月。后来敌军开始不计后果,在地面人口密集区使用联合国禁止的各种重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各国地球联军投鼠忌器,被迫将第一目标从‘抵御外星敌人入侵’变成了‘尽量掩护平民撤离’。加上联军近地机甲的性能和库存都完全无法和星际海盗团相提并论,所以我们陷入了被动。”
“我军节节败退。”王岩笙沉默了良久,终于完整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的脸色显而易见地灰败下来,像是承认这一切,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量。
“然后呢?”傅落轻声问。
“沦陷区大多为以前的人口密集、相对繁华大都市,面积越来越大,且向周围地区辐射,蚕食鲸吞——星际海盗团并不怎么在沦陷区内活动,而他星系正规军也不会主动攻击平民,所以早开始有于经济命脉有碍的大型商业集团暗地里向他星系人寻求庇护。根据联合国人权宣言宪章,当战争或者灾难降临的时候,人的生命安全具有第一优先级。你知道,这意味着,非武装公民在生命受到胁迫的时候,即使投敌,也不会在战后追究其法律责任。”
傅落听明白了:“您是说我军战备物资告急。”
“疯狗一样的星际海盗造成损失,与暗中被输送到敌方手里的目前无法估量,据不完全统计,不要说军队后勤,就是非沦陷区的普通民众生活都难以保障,我们撑不下去,这不是和谈宣言——你懂吧——这是打着和谈的幌子,逼迫地面投降的第一步。”
一旦地面战线崩溃,太空上最精良的战舰都会变成断线的风筝,到时候建多少个堡垒,规划什么防卫反击网络都是没有意义的。
“和谈”第一步,向已经逼近生存危机线的平民发放有限的配给,把沦陷区变成“保护区”。
而后时机成熟,他星系正规军会和星际海盗团正式翻脸,双方一旦把地球当成战场,像过年前军需官在年历上写的“坐收渔利”根本是做梦,原本的地球联军必然被绑在共同对抗星际海盗的船上。
军队的元气大伤继而又会导致各国政权的土崩瓦解……
“既然杨宁失去联络,那我和你说,”王岩笙语气急促,“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建立一个军方势力为中心的政权,军政一体,防止之前相互掣肘的情况发生。可没想到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逼降,无论如何,大敌当前,内乱这种自毁长城的事现在不能干,我们箭在弦上,但是死也不能发,你明白吗?”
傅落的拳头紧了又松,下一刻,她正色向王岩笙敬了个军礼:“是,长官。”
她打开指挥中心的内部通讯系统:“诸位,救援部队方才与指挥部失去联系,敌情不明,怀疑有大规模敌军进犯。”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
杨宁嘱咐过她,如遇突然情况,封闭土星堡垒,不要轻举妄动……
指挥部算上她,总共有三个a级,还有一个特种部队的叶文林,具有指挥巨舰及其从属舰队的资格,并在长官无法出席的时候,可以代为指挥战斗。
如果黑暗中窥伺着他们的是可怕的他星系部队,不是一盘散沙的星际海盗,她能协调好其他人,正面对抗吗?
封闭堡垒,能躲多长时间?
如果躲不过去呢?
或者说,如果杨宁已经……
“请问长官,封闭土星堡垒吗?”
通讯器里随着这声发问,出现短暂的沉默。
“不,”傅落的眼皮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终于做了决定,“进入s级战备状态,打开最高防御范围,堡垒安全界限设在一百五十个射程单位以外,侦缉舰密集巡航,安全范围内一旦发现敌情,不予通话、不予警告,直接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