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未动蝉先觉,树上的蝉,在天气不好的日子里,都哑然无声了。本来,在北方出现的蝉就很少,就是在这小东西生命力最旺盛的时期里,也从没给人带来喋喋不休的那种心烦意乱的聒噪。

陶其盛没有去顾庄稼地里的粮食,仍在忙着那口棺材的进度。在这天,他左手拿着油漆盒子,右手拿着刷子,很精心仔致地给已经完成的棺材刷上最后一遍红油漆。

本来硕大的杏树冠上繁茂的叶子被一场冰雹砸落的也稀寥了不少。但却依然像把漏洞百出的破伞在撑起着,遮挡着头上的一片微热的阳光,使得师徒二人躲避在阴凉下减少了感受更多阳光温暖的机会。秋风时尔吹过,就会带走几片枯黄的落叶飘走。

当进进出出面对已经成型的这口大棺材时,邱兰芝、陶振坤、柳杏梅、(甚至是包括陶振宗在内),脸上都失去了往日的笑容,疑惑的心里都充满了沉甸甸的压抑感觉。在想象中殷盼望着订做棺材的雇主早日登门认领,那样才会使得忧虑的心情得以安稳下来,否则悬着的心是无法放踏实的。尤其是让人看不懂的是,陶其盛还在棺材头前那个“奠”字下精心雕刻了一对鸳鸯,难道这只是为了美观和对艺术性的一种炫耀和表达吗?所有见过的人都会是感到莫名其妙,这也太别出心裁了,但都是将怀疑藏在心里,似乎是不好意思问出口。只有留意的柳杏梅着好几次惊奇地看到婆婆对那鸳鸯图案发呆。

在昨天,师徒二人用杠子合力从偏厦里移挪了就要完工的大棺材,而这口大棺材也在暴雨中逃过了一劫。远离了杏树底下,为得是怕油漆时落叶落到上面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时接受阳光的照射也好容易晾晒干的。

关于这口别具一格的棺材,数日间就传遍了整个村子,男女老少都觉得好奇。伍元祖闻听此事,在昨天还特意来了一趟呢,在询问之下,陶其盛就搪塞说:“这人活着时没住过好房子,死后就住宽敞些吧!”

“那――这棺材是你给谁做的?”

“我自己!”

伍元祖当时还是会惊讶道:“你的岁数又不大,又没病没痹的,咋会突然想起要给自己准备了呢?我还以为是别人在开玩笑呢!”

陶其盛轻叹了声,苦笑了下说:“有生必有死,谁叫我会这门手艺了呢,这辈子我得为自己着想一下!”

“你这个人可真是怪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儿嫌弃你给我打的那口寿材了,它显得小了些!”

陶其盛说:“你老人家这辈子住着深宅大院的,吃穿不愁,比不得我们这些穷苦人,也没啥太大的念头!”

“你倒是会说话,一口棺材倒像是成了你的心愿了!”伍老太爷说着边往自己那杆长烟袋锅里放着碎烟叶子。

陶其盛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人活着图意个啥呢?”

“生下来就是为了活着吧!”

关于生命这个主题,仿佛是世世代代人们议论而又破译不了的谜底。

“也许吧!”陶其盛心不在焉地附合了句。

“棺材头前咋还雕了两只鸳鸯呢?”伍老太爷很好奇地询问了句。

“是――是为了好看。”陶其盛说这话时眼里是一片忧郁之色。

“这东西又不是摆设,等埋进地里谁还会看见?”

陶其盛苦笑了下,没有言语。棺材埋进了土壤里是没人能够再看见,可这棺材大概也会埋在所有知道的并且是活着的人心里吧!

伍老太爷点着了烟,吸了两口,带着几许伤感地幽幽说道:“你爹都出去有些年头了,咋就不见他回来呢?”

陶其盛的心猛然间一震,随之是像被撕扯那样的疼痛起来。只好说:“搞不清楚倒底是咋回事!也许――也许――他在外面挣到钱了,就成了家,把这个家给忘记了吧!”

“你爹是个好人,这怎么可能的,你娘死的早,他都没再继弦,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你们三个拉扯成人,只是他的命不好罢了!他要是挣到了钱,怎么会忘记了他的三个儿女和这个家呢?你这么说,会冤枉他的!”

陶其盛没有说话,但他在心里却对“好人”二字充满了蔑视、恼怒、悲伤、憎恶及诅咒之情。一个男人,当冠冕堂皇的戴上了“父亲”的头衔时,为了妻儿老小就应该尽到一个属于男人的责任,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当有龌龊的道德问题出现时,他还具备一个父亲的光辉形象吗?!

伍老太爷轻松地叹了口气。

陶其盛就编谎话说:“这些年来,我出去了几趟寻找,但都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出去想找个人简直像是大海捞针一样难!”

“你是个孝子,村里人谁都知道,找不着也怪不得你了,怪你爹没福气!出门多年了,音讯杳无,可以说是生死未卜。说句不顺耳的话,现如今他也算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客死他乡也是说不定的,这也不是啥稀奇的事。这――哪里黄土不埋人呀!”

“也许――也许――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陶其盛却明知道,他的爹现在并没有做他乡的孤魂野鬼,也许现在还依然顽强的活着呢,这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伍老太爷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

“老爷子,您坐着。”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是不能和命争的,你就想开些吧!有时间我来和你下棋,你忙就不打扰了。”

“那现在就下也可以,请进屋,我沏上茶,咱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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