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噤声。”
高力士无奈地点点头,道:“老奴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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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被严控的长安城,全无往日的繁盛景象。
笔直的街道上,每个十字路口都点着篝火。每一个门洞都被用木条封起来,以免夜色中有细作躲藏,街口的守卫只要一眼,就能直直望到长街另一头。
士兵们不时纵马从街道上奔过,却甚少能看到行人。整齐如菜畦的各个坊内,大部分百姓们都被集中安置着,口粮定量发放,伤病集中处理。
宵禁虽松驰,反而处处体现着另一种严格。
杨玉环带着斗签,裹着脸,跟着一队士卒到了西市大营。才到辕门,一抬头,就看到上面挂着一排排血淋淋的人头。
她吃了一惊,想要问,却又不敢。再往内走,只见营中有不少人被押着,像是在清查、审讯着什么。
哪怕她不管政事,也知道在这守卫长安的关键时刻,这般整肃内部,绝不是什么好事。
很快,她到了被征用为帅衙的西市署前,带她来的兵士便上前禀道:“奉骠骑大将军高力士之命,来见北平郡王!”
自薛白以皇孙身份被册封以来,权力、声望显然是不可同日而语,杨玉环等了好一会也不得入内。
她倒是看到有百余士卒正席地坐在篝火边用饭,用的虽然都是破旧的瓦盆,里面装的却是香喷喷的稻米,还配着烤肉。
“不是说城中无粮吗?他们吃的好多啊。”她不由问了一句,想到自己近来每天都饿在榻上不敢乱跑。
“军中规矩,杀敌立功,自有犒赏。他们碗里的饭,都是用敌将的人头换来的。”
又过了一会,杨玉环才得以入内,却见薛白穿着沾血的盔甲正在看卷宗。
见是她来,薛白不动声色,屏退了左右,方才问道:“怎么了?”
“我受不了了。”杨玉环道:“我困在深宫里像是在坐牢,每日吃难以下咽的东西,盯着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你答应过我,你会让我走……”
她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薛白揉了揉额头,不再掩饰他的情绪,他显然心情很不好,气场仿佛暴雨之前沉重的乌云。
“再等等,等击败了叛军。”他淡淡道。
这次,杨玉环却是显出了她从未在薛白面前有过的倔强一面,道:“我今日出了宫,就没想再回去。”
以往两人关系一直颇为不错,互利互惠,此时薛白不由有些讶然,打量了她一眼,感受到了她隐隐的一丝敌意。
“眼下还不是时候。”薛白道:“再熬一熬,你是贵妃,这些年来享尽荣华,如今便当是回报长安城,可好?”
“你已经利用完我了,成了皇孙,封了北平郡王,何不放过我?”
薛白没有回答,而是看了杨玉环一眼,观察着她眼神里的痛苦,思考着原本鲜活明艳的女子,为何有了枯萎的迹象?
他想到了她说的牡丹凋落的故事,意识到她正在一点点地枯萎。
杨玉环又道:“世人若信你带回的是圣人,有高力士在,足矣;而若世人不信,多一个我,又能证明什么?李亨都登基称帝了,你我这般自欺欺人,有什么用?也许我该唤皇孙李倩,伱若想达成你的野心,不如请庆王也登基称帝,杨家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你是怪我一直瞒着你此事吗?”
“我有何资格怪你?”杨玉环对薛白那一点隐隐约约的敌意开始愈浓,“北平郡王声威隆重,而我是个祸国殃民的祸水。”
这莫名其妙的胡搅蛮缠,使得气氛愈发不融洽。
薛白站起身,走近几步,道:“你出了宫能去哪?兵荒马乱,你连长安都出不了,去哪都只会更糟。你只怕是闲的,知不知道这乱世之中普通人面对的是怎样的命运?”
杨玉环似乎从没想过他会是这样的回答,眼眸愈发黯淡,没说话。
她显然也不知自己能去哪里。
薛白道:“试问今日整个长安,什么都不做便有口粮供应的有几人?有多少人受伤了、生病了,连伤药都敷不上。如今你还能在深宫里娇生惯养,又有何不足?”
杨玉环目光看去,火光映着薛白的脸庞,依旧英挺坚毅。可与以前似乎又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如今是皇孙李倩了,不是她那个义弟薛白。
名义上,她是属于他的皇祖父的妃子,两人之间原本若有若无的一丝嬉笑怒骂的情绪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严肃,相处起来便十分的硌人。
杨玉环摇摇头,转身似打算回宫,目光瞥见了兵器架上挂着的佩刀,鬼使神差地,她伸手将它解了下来。
然后,她拔刀出鞘,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脖颈上抹去。
她想到了少女时在家中庭院看牡丹的情形,忽然,一阵风吹来,原本娇艳的牡丹瞬间坠落,留下一地绚丽的花瓣。少女时期的她只觉得遗憾、不解,如今她才明白,枯萎地活着才是最痛苦的,她宁愿在最美的时候死去。
“咣啷!”
刀划破雪白的肌肤,溢出血的瞬间,薛白猛扑上前,将它打落在地。
“你做什么?”
他搂着杨玉环,摁着她的伤口,向外面要奔进来的兵士喝道:“没事,不必进来!”
之后,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