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她长相如此,却还是担心自己的薛白被抢走,一时忘了回答。
玉真公主目光看去,见这两个徒弟一个如莲花、一个如桃花,相映成趣,不由笑了笑。
“季兰,你去整理你的诗稿,待空了,我宴请薛白,为你点评。”
“真的?多谢无上真人。”
李季兰面露喜意,行礼退下。
玉真公主放下怀里调皮的稚童,让他自己去玩,招李腾空上前说话。
“莫与季兰计较,她没有心计,只是看着妖冶。”
也是近日玉真公主才带着李季兰从王屋山归来,知徒弟们彼此还不熟悉,叹息了一声,说起李季兰的身世。
“她是工部司主事李华之女,李华官虽不高,而文章名重天下,为人刚正严肃。季兰六岁那年在院中玩耍,赋诗咏蔷薇曰‘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李华认为女儿小小年纪便知‘嫁却’心绪,恐她败坏门风,遂将她送到这道观里来。”
李腾空听了,叹道:“季兰子是可怜人。”
“还有你,防着师门姐妹,自己又缩手缩脚,无非让那般小郎子被外人抢去。”
“弟子没有……”
“只问你,可真想嫁他?若肯,你便点个头,我替你作主,若再扭扭捏捏,往后也莫怪旁人。”
李腾空抬头看去,玉真公主已双手按在她肩上,神情洒脱,眼神中带着鼓励之意。
她却是慌了,不知所措,暗问自己,如今这修的到底是什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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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离开玉真观,想了想,没去颜宅,而是到了长安县衙找颜真卿。
“老师,这是启玄真人给的药丸,让三娘先补心府气血。”
颜真卿接过瓷瓶,沉默了一会,返身翻出一迭旧文稿,递给薛白。
“老夫年轻时的行卷,你看看。”
“多谢老师。”
“岁考准备得如何了?”
“学生自觉文章书法都有进益。”
“错觉。”颜真卿毫不留情地评价了一句。
他抚须沉吟着,道:“明日申哺,国子监课业结束后,随老夫去见一个人。”
“是。”
薛白有些好奇,等了一会,颜真卿却不说,反而问道:“近来未招惹是非?”
“没有。”薛白道:“若有事,定会提前与老师说的。”
“如此便好。”
颜真卿还在点头,却听这竖子接着又问了一句。
“老师可知,四镇节度使王忠嗣回朝了?”
“你又想多事?”
“必不惹事,此事本与我与无关。”薛白再次强调,方才继续问道:“可是为了石堡城?”
颜真卿反问道:“你何处得的消息?”
“茶楼酒肆间都在谈论,据说圣人已决意拿下石堡城,下诏征询战略。”
此事确实已不是秘密,只是与长安城许多人无关,因此只有少数关注时政之人在讨论。
颜真卿一眼便看出薛白相询此事不是无的放矢,冷哼道:“你待如何?”
“敢问老师,石堡城一战有无可能避免?”
“只怕王忠嗣此番回朝,亦阻止不了此事。”
“既一定要打,学生或有一军器欲赠于王忠嗣,老师以为如何?”
“好胆。”颜真卿当即叱骂。
他一听就明白,倘若这军器有用,薛白不说献于圣人,那就相当于把原本能得的圣眷分了一部分给王忠嗣。
这是为何?结交边将。
薛白亦在试探,见老师如此反应,便知此举太过冒险了,应道:“学生说错了,是献于圣人。”
“是何军器?”
颜真卿出自关心,才问出口,须臾意识到不能与学生争功,摆了摆手,“你每多奇怪想法,倒不必给老夫看……”
“老师请看。”
薛白已将一个卷轴展开在他面前,让他猝不及防看到了。
“这是……投石车?”
“学生猜想,如今的投石车尚可改进,这种配重式的重型投石车,射程、威力或可增加数倍。我为它起了个名字叫‘巨石砲’,老师以为如何?”
“名字不错,图太潦草,若只依此图稿,造不出的。”
“学生不过略懂大概,目前只有初步设想。具体有无用作、能否造、如何造,还得与工匠商议。”
“倒懂得事前与老夫通气?”
“正是如此。老师叮嘱学生安份,学生听进去了,因此特来相问,此事可行否?”
颜真卿起身,捻须思忖,来回踱步。
献军器说来简单,但当此时局,势必又要卷入权争当中。可若真依这小子所言,射程、威力增数倍,或可使大唐将士少死许多人。
终于,颜真卿下了决心,应道:“可行。”
“学生不是惹是生非了?”
“你可有相熟的能工巧匠?”
“还在寻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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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太学馆中响起读书声。
杜五郎倾过身子,小声地对薛白问道:“你今日可去丰味楼?达奚娘子想要向你致谢。”
“忙。”
薛白专注学习,头也不回地伸手把杜五郎脑袋推开。
杜五郎想到亲友们的官位都安排了,自己与薛白却连进士都没取得,确实不妥,也决意用功读书。
“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
不知何时又睡着了。
醒来时课业已结束,旁人都走了,坐在前面的杨暄睡得正香,薛白正在收拾笔墨纸砚。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