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太傅得了风寒,今日他的课没啦?”只听郑瑾远的话语,里面还是颇有几分沉重担忧的,可看他的模样,却满是惊喜愉悦——他昨日又被林太傅罚了两倍的罚抄,虽说最后还是要交,可毕竟期限还是宽限了一天,不必那么急了。
好脾气的杜阁老宽容的笑了笑:“他的病我也看了,明日就能回来上课,只是他母亲放心不下,让他修养一天而已。”此时已到了七月份,正是暑热之时,林博远家来报信的仆从说是与夫人在花园赏花时吹多了风,受了些凉,这自然不能取信于人。至于真正的原因,宫学里的老油条们一个比一个的想法更多,可那些猜测也就不好对这些小孩子们说了。
郑瑾远敏锐的察觉了杜阁老笑容中的深意,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转身对衍宣和道:“表哥,不如你向陛下请旨去太傅府上探病吧?”衍宣和抬眼看他,脸上似笑非笑,只是不接话,他虽然有些意动,但是郑瑾远平时鬼精鬼精的,他的主意还要小心琢磨一下。郑瑾远见衍宣和不应,又扬声道:“表哥,你就去请旨吧,到时候看完太傅,咱们两个还可以一起出去玩,我那儿还有这么大的雪獒雪狐等等,我以前带不进宫来,你要是去了,保准就再不想回宫了!”衍宣和依然摇头,可郑瑾远却笑笑,再没有缠下去了,没见八皇子殿下连头都没抬么?这事情准成,他要是跟过去,下午的课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逃啦!
到得午后,嘉德殿中还是传出了昭帝的旨意,允了七皇子、八皇子至林太傅府中探病,朝中多感叹林太傅的恩宠之盛,哪里想得到只是皇子们想要出宫看看而已呢?
“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衍宣可本以为只有自己和哥哥独处,哪知道那个无齿之人居然也巴巴的跟着来了,他的语气自然不好。郑瑾远咧了咧嘴:“表哥虽然已经病愈将近一月,但到底还是弱了些,姑姑让我跟着来,别让哥哥过了病气。”他正准备欣赏衍宣可激愤的表情,却见衍宣可眉头微挑,缓缓露出抹笑来:“母后真是思虑周到。”一点勉强与愤怒也无,直笑得郑瑾远头皮发麻,逗过头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昭帝更喜爱衍宣可一些,可明面上,却还是衍宣和居嫡长,这次探望就须以他为主,昭帝少不得多嘱咐几句。衍宣可直到看见哥哥温文的笑容,才觉得心中的郁闷稍平,他当然知道郑瑾远是故意逗他,可他心里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露在面上让他高兴了!
到得太傅府上,早有人将他们的来意通禀,府中的大管事在门口迎接,衍宣和当先问道:“太傅可好?我们求了父皇来看看,让太傅安坐,我们这些弟子去请安。”那管事回道:“大人只是小病,唯不能见风,明日便好。只是不能亲自接待殿下们,只有太太和老夫人等在中堂了。”
衍宣和进得中堂,与衍宣可三人一起向上座的老太太请安。林太傅的母亲可不一般,她自己的丈夫是追封的太傅,自己也是皇家血脉,身上有着郡主封号,是他们名正言顺的长辈。这位老太太坐得极板正,很有些锋锐的样子,脸色沉凝,答话也是一板一眼,难怪林太傅有那样的性格,简直与她一模一样。
因为这几个来访者年纪还小,上头又坐着婆母,林太傅的妻子也没避嫌,倒是陪在了一旁。这位面目只是清秀的夫人,却是八面玲珑,慈眉善目,与她说话,有如春风拂面,极是爽快。待见得其中一位小客人已有些坐不住,林夫人嫣然一笑:“两位殿下与郑公子可愿往芃园一观?芃园虽是这宅子原就有的,外子又重新修整过,也可一观了。”三人点头应允。她又对郑瑾远道:“外子在我出来之前还曾嘱咐我,若见到郑小公子,还有一言要交代。”郑瑾远苦了脸:“夫人请讲。”
林夫人忍笑道:“外子言说郑瑾远若来,必是逃课而来,罚抄也必未完成,明日他检查时,需再加一倍。”郑瑾远只觉得嘴里比吃了黄连还苦,却还得站起来道:“谨尊师傅教诲。”
几人在林太傅书童晴明的带领下,去了在京城也是极有名的苹有精雕细琢的回廊隔断,没有珍贵稀少的奇石异花,整个园子满是古拙意趣,与时人追求的精妙绝伦的江南园林之风大不一样。衍宣和倚在原木纹理的栏杆上,叹道:“太傅真是巧思。”他伸手拂过身侧的木凳,想唤郑瑾远坐下,却小小抽了口气,原是树根凳子上面残余的木刺,扎到了衍宣和手上。
郑瑾远尚未反应过来,原本好似在凭栏望远的衍宣可却先冲了过来,一把握住了衍宣和的手。衍宣和愣愣的眨了眨眼,见衍宣可自己也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笑笑道:“这木刺扎的地方倒别扭,还是要拜托阿可帮忙挑出了。”衍宣可红了红脸,轻轻托起衍宣和的手道:“哥哥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手上却极小心的将那几根木刺挑出,最后还将衍宣和的指尖放入口中吮了吮:“哥哥可还疼?”
衍宣和像被针扎了似的,飞快的将手抽了回来,脸颊更是红成一片。不提郑皇后与昭帝多么不喜他,善财等只是奴才,地位不够,就说他前世虽然也有过皇后妃嫔,并且与她们有过云雨,却从没有过像如今与衍宣可如此亲昵的举动。衍宣可也有些后悔,刚刚确实有些唐突了,可是哥哥的脸现在真是好看,见周围侍立的童子如晴明等早就看得呆了,他忽又觉得不满,哥哥现在的样子要是只有他一个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