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的床帐微微摆动,衍宣和盯着床顶雕刻金黄龙纹,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了。他也知道,他受损的身体还需要好好休息,才能够恢复,只是衍宣可给他带来的消息,实在太过惊人!
罗布居然当上了吐蕃的世子!吐蕃汗王请立的世子居然是罗布!
衍宣和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手,确是疼的,他并没有做梦。罗布当上世子,他也不是不为罗布高兴,可他如此震惊,却是另有缘故——在他的上一世,最后得了汗王之位的,是汗王侧妃所生之子,跟本不是罗布。
在衍宣和上一世里,吐蕃汗王甚至根本没有请封过世子!在衍宣和登位以后不久,吐蕃也立了新汗王,那新汗王只不过递了道文书过来知会一声罢了,哪里有现在的吐蕃汗王表现的亲近与谦卑。
吐蕃的态度,衍宣和乐见其成,毕竟罗布在六安做质子了那么多年,他唯一的姐姐也嫁在了六安,他的态度只会比吐蕃汗王更亲近六安,而众所周知的,罗布与衍宣和交好,这也会成为衍宣和的筹码之一。
但令衍宣和惊悸乃至兴奋的是,罗布的所作所为,改变了他上一世的历史!这代表了什么!他能够复仇了!不用再顾虑天命是否是站在那毒妇那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会是无用功了!他险些当着衍宣可的面失声哭泣,他就知道,上天能给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果然是郑氏的报应!
这些年来,多少政事、天灾,都与自己的记忆没有分毫差别,每三年一次的科举,他有印象的人,哪怕在他刻意的结交暗示之下,名次也是分毫不错,唯一有所超出他记忆的,便是这次刺杀,而当年这次庆功宴上据说也是发生了事的,只是他因病没能参与而已。
满是激动与焦虑于复仇的衍宣和,一夜不能眠。
衍宣和低估了他身体恢复的程度,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连熬三天不睡依然精神不错的七皇子了,现在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弱不禁风的他,果然再次病倒。
待到早起练武完毕,准备去上早朝衍宣可路过东宫正殿时,见到的便是慌乱紧张的宫人,还有急匆匆赶来的太医令。
“哥哥,来,把这些药喝了吧。”衍宣可凝着脸,淡淡道:“哥哥你中的是寒毒,偏偏又发起热来,之前好不容易找出的药方又不对症了,这个汤药只能暂时医治发热,至少于身体无害,太医们还在商议到底能用些什么方子才好。”
衍宣和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便觉得嘴里发苦,只是当着弟弟的面,到底还是知羞,不敢若平时那般由着性子不喝,或是要求备好蜜饯甜点才动口,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了那冒着热气的汤药,仰头一饮而尽。
旁边没去早朝,留下来照顾哥哥的将那碗太医特意加了几味苦药的汤药喝完,甚至因为喝得太快,唇畔溢出了一丝药汁,沿着脖颈慢慢流下,他忍不住伸出手拭去,然后迎着衍宣和震惊尴尬的脸,镇定自若的将手收回来,在随身带着的手帕上擦净。
衍宣和面上极是正经,仿佛他明明带着手帕,却用手给衍宣和擦脸并没有什么不妥似的。衍宣和也只好当是自己过于敏感,接过衍宣可递来的特制糖果之后,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他却不知道,衍宣可此刻正在心中默默回味——哥哥的皮肤很光滑,还带着点微凉……
服过药,一夜没睡的衍宣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下的衍宣可,也只好在心里叹着气,一脸淡定的转身离开了。
是什么在吵?衍宣和皱着眉头,慢慢清醒了过来,他宫中的侍从一向有规矩,哪里像现在这样杂乱,还有内侍们低泣的声音。“善财?”他沉声唤道:“这是怎么回事?”
应声而来的,却不是衍宣和以为的贴身内侍,而是他身边的二等内侍元宝,这孩子向来红润的脸颊此时已是一片惨白,他支吾了几声,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衍宣和更加疑惑,被吵醒的怒火又涌了上来,他难得疾言厉色的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善财呢!”元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说道:“回主子,是皇后娘娘,娘娘听说殿下又病了,便来看看。”
“母后?母后来看我?那怎么会如此喧哗?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准瞒我!”听得郑皇后来了,衍宣和更是心烦,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元宝被他吓得一颤,这回倒是说得清楚了。
事情是这样的,郑皇后本来被昭帝限制见衍宣和,她本来也是不反对的,只是日子过得太长,算来她已是半个多月没见过衍宣和了,只断断续续得了衍宣和几个口信,她本来正是自在,却被李嬷嬷提醒了,衍宣和是被昭帝跟衍宣可照顾着的!
郑皇后本是多疑之人,对衍宣和拖得过长的恢复居然起了疑心,当她想到,若是衍宣可给衍宣和的药里做了什么手脚,衍宣和就算不会死,只是从此重病缠身,对于皇位岂不是再无竞争之力了!这个想法一直徘徊在她心中,到了今天,当她得知衍宣和的病情居然又有反复,郑皇后顿时坐不住了,她虽然不喜欢这个所谓儿子,但也不能坐视这枚重要的棋子就这么死掉!
郑皇后到了东宫,看了正熟睡的衍宣和一眼,听太医说已是没有危险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昨夜值守东宫寝殿的碧玺等五个宫女都提了出来,令李嬷嬷监视着,每人二十杖,为首的碧玺还要加上一倍,杖责四十!而善财出面求情,却不知哪里触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