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羊毛呢能取代羊皮就好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就算是羊毛呢,工序也繁杂,不是寻常布匹能比的,成本高,定价也不会便宜,就不是寻常百姓能买的东西,儿子打算往江南卖,或是往朝鲜或日本销售……”
康熙看着九阿哥道:“你不是不沾手这些么?怎么例外了,是因曹荃那个儿子?”
“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可是曹荃小时候是纨绔,现下是中年纨绔,半辈子吃吃喝喝,没有正事儿。
康熙神色稍缓,道:“递上来。”
一个小小侍卫,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九阿哥摇头道:“开始时是想着金依仁,后头听说金依仁截留贡品,就只想要问问金依尧这里了,那个也是姻亲,倒是难得,听说他跟曹寅兄弟感情深厚,对曹寅也多敬重。”
这些人倒是自大惯着,也觉得皇上宽厚惯了,一个个眼睛糊着眼屎似的,看不到危机。
同样的四块呢子,摆在一起,对比非常明显。
这些古董字画,都是明朝的,年份不久,可都是名家之作。
他挑挑眉,好奇的很。
《万玉图》、《题竹图》、《寒鸦月夜图》等。
康熙看着他道:“因为值钱,你就生出贪心来?”
今年不往蒙古卖了,就不惦记着“御用”招牌了?
羊绒呢的摸着非常舒坦,有丝绸的触感,也泛着光泽。
康熙听了,有些失望。
前几年琢磨出什么,都要御前转一圈,往后去哄抬物价卖到蒙古。
康熙看着九阿哥,道:“曹家跟你请托了?”
九阿哥点头,面上带了迟疑。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儿子是来给汗阿玛报喜的,通州织场的织机正式开工了,送了织样过来,儿子送过来请汗阿玛赏鉴。”
九阿哥叹了口气,道:“儿子也是一时脑袋抽风,被曹荃气到了,就有些不周全,回头曹织造晓得了,估计心里要嘀咕儿子了。”
九阿哥打开包裹,里面是四块料子。
至于蒙古那边,不是主要市场。
康熙看着他道:“有什么难处?是羊毛不够了,还是染料出缺,或是织工人手不足?”
瞧这样子,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康熙皱眉道:“怎么又跟曹寅扯上关系?”
康熙不赞成道:“那是曹家家务事,你就不该插手!”
九阿哥不以为然道:“随他们去,儿子就帮这一回,曹顺能立起来就立,立不起来过两年儿子就打发了,儿子自己受不得气,也不喜欢窝囊废。”
九阿哥点头道:“读书读迂了,倒是个实心人,除了这八幅字画,还有五千两银子的庄票,要说他有钱吧,那五千两还从广善库借了两千两;要说他没钱吧,这礼单往哪里递都算体面了!”
他看着九阿哥道:“这回,你怎么没想着‘上行下效’?”
只有奴才为主子背黑锅的,哪有主子为奴才背黑锅的?
这东西收了就是收了,想要赏赐曹顺,挑两样就是了,全都给了算怎么回事儿?
康熙觉得脑仁疼了,跟九阿哥道:“家里不是讲道理的地儿,家务事也不是黑白分明,你这样胡乱插手,只会让曹顺为难,回头曹荃晓得此事,会不会误会曹顺在你跟前进谗言?到时候父子嫌隙更深……”
他就送上前,摊在炕上,给康熙解说:“这两个厚的,就是通州的织样,昨儿送来的,用的材料是羊毛,厚度在二分到三分,防风耐寒,不足是有些硬,味道也大些,估摸着要放上三五个月散味道;两个薄的,是江宁的织样,用的是羊绒,厚度是一分半到二分,更柔软,更暖和,不足之处是保存要精心,仔细虫蛀……”
康熙摇头道:“朕听你的说辞,曹顺并无错处,他是长子长孙,听着父亲吩咐也不是错处,这是责任所在,你也别太苛求。”
九阿哥明白,自己被迁怒了。
康熙的关注点,却是放在那羊毛呢上,拿了一块黑色的在手上,道:“这个能取代羊皮么?”
但凡有些出息,也不会在三等侍卫上蹉跎小二十年。
如此也好,用起来顺手,也能更忠心些……
九阿哥上凑上前去看了,哪里是野鸭子,原来是两对修剪了羽毛的鸳鸯。
九阿哥道:“他的处境是他家里给弄的,又不是他自作自受,他自己不跳出来,这辈子都出息不了,就是被家里当成大管事的命……”
九阿哥清了清嗓子,从袖子里掏出礼单来,双手呈上。
金家兄弟九人,并不同母,早已分家多年。
金依仁、金依礼、金依圣是原配所出嫡子,也分了家产的大头,这次一个没跑,全都籍没。
其他几个庶兄弟,或是早夭,或是没有出仕,靠着微薄的家产跟寻常包衣一样,这次也得以幸免。
金依尧是继室子,分家时比庶兄弟强不了多少,这次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