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相爷突然喊了一声。
墨无忧默然回神,倏地抬眸,发现相爷正在盯着她的筷子。
她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的碗里一瞧,赫然发现碗里的一块鱼肉已被她的筷子戳得稀巴烂。
她不禁面色一窘,轻咳一声化解尴尬,摆出大家闺秀的模样,开始细嚼慢咽。
“难得看到你吃相如此斯文。”某人在她的脑海里低笑一声。
“你别说话!”墨无忧命令道。
再听他继续调侃,她担心会消化不良!
赫连离渊挑了挑眉,幽幽地叹气道:“你方才当真狠得下心不出来陪我,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孤单寂寞冷。”
“呵呵,我看到你们聊得很开心,一点儿也不孤单寂寞冷!”
“那都是表象!”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墨无忧连忙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提醒道:“别总是看我,我爹的眼神已经快可以杀人了。”
“无妨。”他漫不经心道,“反正杀的不是我。”
“……”墨无忧差点儿气结。
算你狠!
于是,拿起筷子,准备速战速决。
相爷的脸色更差了,轻咳两声:“无忧,细嚼慢咽对身体好,吃这么快做什么?”
墨无忧:“……”
一顿饭在赫连离渊和相爷的相互夹击下,她吃得心塞不已。
用完午膳,好不容易将那尊佛送走,墨无忧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牵着墨少卿的手,准备回自己的别院去。
却被相爷喊住了:“无忧,你留下来。”
墨无忧抿了抿唇,只好让小灯笼先把墨少卿带回去。
相爷负手站在凉亭里,背对着她,凝望着湖面。
半晌后,他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眸色犀利地看着她,与方才在赫连离渊面前的温和,判若两人!
墨无忧不禁屏息静立,心知这次真的把相爷惹恼了。
“无忧,你以为把他带回府中,表现你们感情有多好,爹就会让你们在一起吗?”相爷冷淡地说,“念你是初犯,爹不予追究,但我不希望再看到下一次!”
墨无忧暗暗叹气:这次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你贵为相国,还不是得好好招待那个人吗?我能拿他怎么样?
虽然她也在想办法让相爷接受他,同意让他们在一起,可绝对不会运用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且容易激怒相爷的方式,因为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可某人完全不会考虑这一点,因为他对结果志在必得。
所以过程就表现得很任性!
面对相爷的指责,墨无忧一脸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爹,好像是您亲口将他留下来用午宴的吧?”
“……”相爷顿时被噎了一下,顿了顿,才哼了一声,“若不是你乱说话,我会留他用膳吗?”
墨无忧抿了抿唇,故作困惑地说:“您不是说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吗?按理说,是应该宴请答谢对方,爹做得很对。”
“……”
这话看似是在夸他,实际上却暗指他,若是把宴请赫连离渊之事归责到她身上,就是他的不是了。
相爷微微敛眸,仔细地打量她。
这丫头这次从外面回来,确实变了挺多。
胆子大了,也变得更加睿智,伶牙俐齿……
这样的变化虽然有点气人,就比如此刻。
但他的内心却倍感欣慰。
原本他还担心,原来的她柔弱善良,进入尔虞我诈的深宫中,难免遭到那些人精的算计和迫害。
现在总算可以稍稍安心些了。
墨无忧被他看得有些发怵,有些局促不安地互搓手指。
方才相爷对赫连离渊的那几记漂亮的反击,足以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她可不会自负地认为,自己可以玩得过这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之人。
在他眼里,她玩的不过是幼稚的小把戏罢了。
良久后,相爷才语重心长地徐徐开口:“无忧,你是爹最疼爱的女儿,爹自然希望你能够嫁给最优秀的男人。而优秀,不是秀一秀恩爱即可。真爱,亦不是说说而已。爹阅人无数,赫连离渊,确实是个有潜力的后生,只可惜是个病秧子,一只脚踏进棺材之人,有何资格来娶我的女儿?”
闻言,墨无忧登时眸色一亮,喜不自禁:“爹,您,您的意思是,只要他的病痊愈了,就允许我们在一起吗?”
“你成为未来继后一事已基本敲定,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相爷毫不客气地泼了一盆冷水。
沉吟片刻,又补充道:“不过,赫连离渊若是有所作为……能不能娶到你,就看他的本事了。在那之前,你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说完,相爷便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了。
这几句话说得很隐晦,透露的信息却太多,墨无忧甚至不敢深入分析。
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许久,回神时发现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皇室将将军府逼得太紧,让将军府起了反心。
而今,将军府的造反之心,已经是路人皆知。
可从相爷方才说的那几句话仔细分析,他似乎也不太愿意与皇室结盟,甚至也有反心……
她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荡,扶着凉亭的柱子,慢慢地坐在长凳上,双目茫然地望着湖面的一层层波纹。
猛然间想起赫连离渊当初在飘渺城说的那句话。
果然,无论是谁都把她当成了一个权斗的棋子……
不过,也许是早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她现在反倒对身为棋子的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