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柳七娘把我推进了又一处隔间,我才明白这家对镜台原来不止卖布料衣裳,还卖钗环粉黛,反正只要是女子用得上的,都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差点晃花了我的眼。
柳七娘让我对着镜台坐下,又从别处取来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轻轻打开,里面并不是我想象的金钗步摇,而是几团理好的白色丝绢,那丝绢细且长,并且薄如蝉翼,柳七娘拿手一挑,我都能透过布料看到她圆润白皙的指尖,给人一种朦胧之感。
只是她拿丝绢做什么?难不成这流仙裙有什么地方破了,需要缝补?
……应该不会吧。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我端坐在凳子上,目不斜视地盯着镜中的景象看,就等着柳七娘怎么将我打扮得“冷月清辉”。
虽然苍穹对于门中弟子的穿戴没有什么规定,但爹爹素来不喜我穿红戴绿,因此我素日里戴的钗环很少,一直簪着的如意环也是爹爹在我千岁生辰时送的,剩下的就只有一枝我特别喜欢的银蝶钗了。因此一旦等柳七娘将我的如意环和银蝶钗都去了,我的头发就披散了下来,得了她一声“好一个长发如瀑”的赞叹。
此时我已经隐隐猜到那丝绢的用意,果不其然,柳七娘拿过梳子重新给我梳了一遍头,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我只在镜子里看到她双手翻飞如蝶,就这么梳梳挽挽的,那几根丝绢就被她编进了我的发间,顺着我的长发垂下,清风一起,便微微摇曳,犹如银蝶振翅。她拿着我的银蝶钗在我发间比了又比,终究放了下来,没有将它簪上,接着,她又在我的脸上稍稍抹了些带着淡淡香气的脂粉,又给我画了一遍眉,这才笑道:“好了,大功告成。”她又细细将端详了我一遍,面上的笑容更显满意,“嗯,果然是冷月清辉,好一派天仙佳人的模样。看来七娘我手还未生,姑娘不若对着镜子看看,可还满意?”
我本来就正对着镜子坐着,听了她这话,便往镜中看去,就见一个面容清冷的白衣女子正在镜子中望着我,她眉眼淡漠,纯白的丝绢衬着乌黑的发鬓,苍白的面色中又隐隐透着几分红晕,看着就让人心生一种敬畏之感,就仿佛那女子是一朵清莲,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这是我?
我居然也有这么清冷淡漠的一天?
我有些呆了:“这、这镜子里的人是我吗?我怎么看着这么不像呢?”虽说我早听过女子一旦经过妆点便可化腐朽为神奇,可也没这么神奇的啊,要不是这镜子里的人眉眼间还依稀有几分我的模样,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精怪潜藏在这镜中了。
柳七娘就笑道:“我观姑娘面相,是眉舒眼明,樱唇微弯,想必平日里定是爱笑的性子,这镜中人看着就淡漠清冷,不易亲近,简直又一身白衣,与姑娘来时艳若桃李的扮相相去甚远,姑娘一眼看去,觉得不像,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七娘我还是那句话,冷月清辉不一定比山茶朝露要好,姑娘这身打扮看着虽然高洁,却需得不苟言笑方可,若是笑了,便少了这其中的韵味。可姑娘看着就是爱笑的人,就这么端着岂不作孽?若是一不小心,还会多了几分造作之色。要不然,姑娘去和公子说说,换一种打扮来吧?反正姑娘貌美,无论怎么打扮,都是自有一番韵味,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她说着,低下头,凑到我耳边低声道:“虽说姑娘的这副打扮可以与城主夫人平分秋色,但若是走清冷绝情的路子,于城主处便会失了先机,二位若想一博,可得出其不意啊……”
我嘴角一抽。
这柳七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也对,明日是仙门大会,各路人马齐聚上暄城,我和云霄的言谈之间又提及了城主府,她会有误会也是正常的,只不过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和云霄是冲着这上暄城城主去的?而不是穆承渊或是其他什么仙门掌门?而且听她的语气,暧昧虽有,可杀机却也有之,似乎比起认为我是被云霄送过去讨好这上暄城城主的,她更认为我和云霄有其它的目的,比如说——刺杀?
真是……耐人寻味啊。
一语既毕,柳七娘就直起了身,合上一边的木盒,施施然对我笑道:“好了,妆容已成,姑娘快去外间给公子看看吧,若是觉得有哪里不合适的,再跟我说。”
我干笑两声。
云霄那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怎么会觉得不合适。
果然,在见到我的第一眼,云霄就眉眼一舒,满意地笑开,他走到我身边,上下打量着我转悠了一圈,笑着说了声“好”,就掏出银子付了钱,带着我走出了店铺。
我本来想趁着在街上逛的时候和他说一说那柳七娘的事的,没想到他直接和我瞬移回了别苑,对此他的解释是这样的:“你这一身白衣飘飘仙气十足的样子想不让人注意都难,我可不想惹什么麻烦,解决起来会很费劲的。”
不想惹麻烦?还解决起来很费劲?
我差点被他气死:“我穿这么招摇还不是你要求的?你现在居然倒打一耙?姓云的,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好好好,是我没有良心,是我的错。”见势不好,云霄连忙安抚我,“可是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啊,我都说了别管那小鬼了,有他姐姐在出不了什么事的,你非要去管,那我也没办法不是?只能用这种方法了呗,你又不出名又没有请柬的,还不能跟着那些仙门弟子一道进去,不穿成这样镇住那些守门的弟子,你准备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