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纵是金碧辉煌的皇宫,也抵挡不宗暗的侵袭,宫灯点点,只能照耀方寸之地,更多的,是没有丝毫微光的漆黑。
今夜,无月,无星。
恭立在养心殿外的高无庸突然一阵发冷,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天儿又冷了。回头看看,要不要提醒皇上该歇息了呢。
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嘴巴却蓦地被人捂住。
高无庸大惊,眼睛猛地瞪大,挣扎着想要喊什么,却在下一瞬被人拖走。
养心殿内,乾鹿在批折子,对殿外发生的异常一无所知。
“高无庸,上茶。”端起茶杯,发现里面竟没茶,乾隆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快,这高无庸,竟玩忽职守?遂朝殿外叫道,语气中丝毫不掩不满。
殿外毫无动静。
乾隆一惊,猛地站起身,大声叫道:“高无庸!”
殿门缓缓地开了,乾隆眯着眼睛看去,黑暗中,一个人影渐渐走近,但,不是高无庸。
乾隆的脸冷沉下来,身体也倏地绷紧,冷声问道:“谁?”
人影渐渐走近,到烛光照射下的地方,乾隆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但他身上的神经可并没有放松,他阴沉着脸,冷冷地道:“永城!你为何不宣擅入养心殿?可知这是大罪?”乾隆看似镇定自若,但手心却渐渐发紧,做为一个疑心极重的帝王,他已经察觉了今晚的异常。
“永城”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完全没有叩拜的意思,乾隆看着那毫不掩饰地与他皇阿玛相似到极点的表情、举止,心中更是惊惶,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中升起,但很快就被乾隆强行压了下去。眼前的人,是他儿子!不错,就是他儿子!
“永城!你莫非要造反?”乾隆的声音在大殿中冷厉而孤寂。
“永城”微微眯了眯眼睛,声音冰冷,“弘历,你早已认出朕是谁来了,你可是想否认?你想弑父?!”
乾隆的手心里满是汗水,强行压下眼中的惊惶,“放肆!永城v力乱神,你竟编造出如此的谎言,以图觊觎大宝?当真是大逆不道!来人呐+四阿哥给朕拿下!”
乾掳完,不料,却见殿外毫无动静,死寂一片。他对此并没有太过吃惊,但手却抖了,他想到了一样东西,粘杆处!早已被他弃而不用的粘杆处!乾隆有点后悔,早知如此,他不应该放任不管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乾隆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惶,沉声道:“暗卫x朕拿下四阿哥!”
但,没有任何反应。
这一次,乾隆真的大惊失色了,猛地扭头,大叫:“暗卫!”怎么可能,难道连他的暗卫都已经被拿下了?
胤禛冷冷地看着乾隆,就像在看一个小丑。他争过皇位,坐过皇位,他了解皇室子弟对那个位子的执着,为了那个位子,皇阿玛冷眼看着他们兄弟手足残杀,不但不予制止,反而推波助澜。任由他们兄弟逼疯了太子,任由老三陷害大哥,任着他和老八惨烈厮杀。为了那个位子,他几十年戒急用忍,屈于太子之下。他废了老八,驱了老九,囚了老十、十四……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纵然如此,他心中有一块地方仍然是热的,他仍然是抱有一丝希望的……父子……
胤禛微微冷下眼眸,盯着乾隆,对于这个儿子的选择,他其实并没有太吃惊,但是,心,仍然冷了。
“弘历,你想弑父?”胤禛再一次开口,声音冰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
乾隆微微一窒,他的手在打颤,目光不自觉的移开,避开了胤禛的脸。这一刻,他的脑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登基以后他所做过的每一件事,一幕一幕几乎都从他脑海中划过……这个皇位,他坐的很舒服,天下大权尽在他手,他肆无忌惮,朝廷中他说一不二,后宫中,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有什么样的女人,想宠谁就宠谁,所有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而他,从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自从登上这个位子,他就再也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了……没有人喜欢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他,更不想!
大殿中只有沉默。
良久,乾隆有些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永城,你应该明白,世宗亲自订下的‘秘密立储’制度,纵使你今日得逞,登上皇位的,也不会是你。文武百官认可的只有朕,朕若是死了,他们也只会认可正大光明匾额后的那个人。朕可以清楚地告诉你,那个人,不是你。”他不会承认他的身份的,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不管他的灵魂是谁,只要他不承认,他就是他的儿子!
乾隆知道,胤禛是不可能将真实身份公之于众的,就算他说了,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也不会相信。掌权二十年,乾隆对于自己对朝堂的控制力是有信心的,即使满朝文武心里相信“永城”的真实身份,最终还是会选择他这个皇帝的,因为,他乃一国之主,名正言顺!
胤禛已经明白了乾隆的选择,他轻轻叹了口气,“弘历,你去圆明园养病吧。”
乾隆沉默了,良久,他问道:“你怎么对满朝文武交代呢?”
胤禛看着他,道:“那是你的事,交代之后,你便可以去了。”
乾隆突然抬起头,终于直视胤禛,“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交代呢?”并不是怀疑,他很清楚他皇阿玛的手段,想来成为永城后,一直隐忍着吧?忍着给他行礼,忍着反过来叫他“皇阿玛”,直到如今,动手了,便成局,就像当年圣祖崩逝时在畅春园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