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户市滩区筱原本町的一幢暗灰色的大楼中,在最顶层视角最好的一间屋子里,十几个黑西服的汉子正一溜排儿跪坐在地板上。
一个眼睛小小的中年人,穿着宽大的服袍,坐在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脸色铁青。
这人就是大泽春彦,这一代山口组的组长。
跪着的一溜排汉子,最前面的正是刺杀衡玉失败的桑田。
砰地一声巨响,却是大泽春彦狠狠地将手掌击在了面前的办公桌上,这一声响,震得整个屋子中的人身体都不由地一颤。
“八格!四十个人去,只回来二十几个,不但没有完成任务,而且,此刻九州警方的协助调查文书,已经摆到了神户警察局长的办公桌上,你们还有脸回来!”大泽春彦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我山口组这次真成了全日本黑道的一个笑话!”
跪在前排的桑田没有说话,只是将头低得更低了。
他的半边脸颊此时已经肿成了馒头,青肿得有些骇人,那是被马炮儿用刀柄砸的。
此时,站在大泽春彦身边的一个老头儿,就近前一步,低声在他耳边轻声言语了几句。大泽春彦的脸色就变了数变,表情就渐渐地缓合了下来,最后却是转头向桑田道:“根据你们的说法,对方的人虽然少,却个个武技高超,而且,竟然早有准备,在车场中另藏了车子,因此才突围而去!按修雅顾问的意思,这次的事,也不用你们切腹谢罪了,但你们也总得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待吧!”
桑田及其他人不由地抬起头,用充满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那个枯瘦矮小的老头儿。
老头儿站在那里,微阖着眼睛,就如一根千年枯藤一般,不言不语。但却有一种老枝不枯,随风轻摇的感觉。
呛啷呛啷一串轻响中,各人腰间的短刀纷纷出鞘,随着几声闷哼声。一截截小拇指就滚落在地板上。但这些人却都神情不变,将刀子放在地板上,纷纷用持刀的右手,从右袋中掏出白色的手绢儿,将断指捏起。举在头前。
这时,那个枯瘦的老头儿才张开了微阖的眼睛,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就微微一躬身体,从身后的一个几子上,拿起一个黑漆托盘儿,走上前,将一根裹着断指的手帕,收到托盘里,摆放整齐。一共七枚断指,桑田的在最中间。其他六人的在外面,在托盘中摆成了一个六枚瓣的花朵样。
托盘被放在了大泽春彦的面前。
大泽春彦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都下去裹伤吧!以后做事仔细些,别再出岔子了,否则,修雅顾问也不好再出面为你们求情了!”
桑田等人就都站起来,向大泽春彦深深地鞠躬,然后又向那个枯瘦的修雅顾问深深地鞠躬,最后就一溜排地退了出去。
看着那些人退出去,枯瘦的修雅就看了一眼那个刚才收集断指的女子。
那女子得了他的眼神示意。就走过去,将那个托盘端起来,向外间走去。
看着女子出门,大泽春彦就将脸转向了老头儿。轻声问询道:“请问修雅先生,九州的事情现在该怎么办?九州黑龙联合会所异军突起,那可是我们的既得利益!现在稻川会和住吉会的人可都看着我们呢?”
枯瘦的修雅看了大泽春彦一眼轻声道:“据我们情报显示,九州黑龙联合会所是东京黑龙会的下属分支,他们的头领,就是最近在日本武界异军突起。有‘武神’称号的图越佳兵卫!对付他们,普通的山口组武士会武士就差了些,建议集中调集各地的供奉武士……”
大泽春彦听了老头的话,不由地沉呤着道:“桑田等人也是供奉武士……”
不等他将话说完,枯瘦的修雅就打断他的话道:“不仅仅是调集供奉武士,将屠野鹰、宾成合秀和那霸大川三名太刀武士也请来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能光让他们年年白吃那么多供奉……”
大泽春彦听了,却没有说话,一对眼睛却仍然直直地盯着这位又瘦又矮的老头儿。
老头儿似是被他盯得有些不耐烦了,才开口道:“你放心,如果需要,我那把刀也可以出鞘!”
大泽春彦这才点头道:“那就麻烦雅修先生你安排这些事了!先生事忙,我就不留先生了……”
修雅先生轻轻地施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衡玉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她一闭上眼睛,似乎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前,用身躯为她挡住前面劈来的一把把长刀,将一个个想伤害她的山口组武士刺倒的藤凉。
她似乎又看到了将她塞入车中的小梁,离开时一回头那张脸上,义远反顾的、大大的笑容,似乎又听到他在对小黄说“来年给哥坟上烧纸,记着烧俩美女!”
车子怎么这么颠簸,武士会的人又追了上来吗?
衡玉想回头看看,但全身却动不了,怎么也回不了头。车前车后一时间全是残肢断体,血迹斑斑的山口组武士,一个个狼一般叫着,扑过来。
她想叫,却叫不出声,只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
突然间,一条温暖的手臂环在了她的身上,立刻间,车也不颠了,身上也不冷了,那些残肢断体的血人们,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衡玉慢慢地抬起头,从侧下方就看到了马炮儿坚毅的脸,那脸上还有清晰的胡子碴儿。
突然间,马炮儿低下头对她笑了一下,衡玉只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然后……然后衡玉就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