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入夜,咸阳宫灯火通明,大殿上秦王政和王翦、桓齮,杨端等正在沙盘上研习攻打邺城的作战计划。赵高趋步进殿,谨小慎微地禀报:“陛下,南边天空星陨如雨!”
“什么?”秦王双目凌厉一扫,喝问道。
“陛下,南边天空星陨如雨!”赵高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遍。
“看看去!”秦王眉头一紧,神色肃然,果断地说。
秦王政大步迈出大殿,来到视野空旷的广场,果然,漆黑的夜色中,有星西北流,或如瓮,或如斗,贯北极,坠者不可胜数,感觉天星尽摇。
秦王的内心陡然不安起来!
“把冯劫、蔚缭、李斯、蒙毅、卢生、侯生等即刻召到咸阳宫!”秦王吩咐道。
“诺!”赵高应声而去。
秦王一甩大袖,大踏步回到大殿三米高台上正襟危坐。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李斯等人已经陆续到齐了!
以君臣之礼参拜后,秦王开门见山地问道:“诸位爱卿,天空突然星陨如雨,究竟是吉是凶?”
偌大的朝殿突然鸦雀无声,众臣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妄言吉凶。没有人率先打破沉默,气氛带着压抑的沉静。政觉得头发胀,他闭起双眼,下巴不经意的轻微搐动,这么一帮人,连个吭声的都没有,他似乎有些恼怒。双眼再睁开时,一道凌厉的光,睥睨群臣。
李斯见大家都不言语,好歹他一向自诩博学多才,总不好在这时候不吱声,遂出列躬身道:
“陛下,恩师荀子曾说,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历史上有许多关于星陨的记载,并未见当年有什么异常。陛下为江山黎民殚精竭虑,焚膏继晷,有此明君圣主谋略于朝堂之上,有王翦、桓齮这样威猛的将帅征战沙场,攻打邺城,胜券在握。陛下但请安心!”
“嗯!”秦王政颔首,轻哼道。
“冯劫,卿以为如何?”政又询问道。
左丞相冯劫,正在踌躇,听到秦王的点名,急忙出列,忐忑不安地说: “陛下,这里有人对天象比微臣更有研究。”冯劫指的是侯生、卢生两名术士。
“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凡人妄自揣测天意,那是要遭天谴的。”卢生故作高深道。
“若依卢生所言,那天下研究天象的人,是不是都被雷劈了!”桓齮很讨厌那些只会摇唇鼓舌的术士,不咸不淡地顶了一句。
“天下研究天象和命数的人,自知却不能告知。修行的人隐匿深山,自我感悟天地日月星辰,与命数的变化,方能得道成仙的人。像某些冥顽的人,只能通实务,却永远无法通天道,达到至善的境界,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1。”侯生不阴不阳地接腔道。
“哼!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桓齮嗤之以鼻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散了吧!”秦王一见大家公然在朝堂之上互相嘲弄,不禁皱眉,就下令把他们打发了。
李斯等人跪拜离去!
秦王政感到有些疲倦,看到案台上还堆积如山的奏简,斜靠着凭几,准备批阅竹简,翻动几下,手指倏然停滞,内心烦躁不可遏制。他“啪”地一下,把手上的竹简一扔,霍地站了起来,在寝宫里踱来踱去。
秦王想起连日来为太后进谏而被仗杀的谏士。
“天下竟有这么多不知死活的人!”秦王心中愤懑地暗道。
一想起自己的母后赵姬在甘泉宫做的那些丑事,秦王心里就心烦意乱。她贵为太后,竟然如此不检点。那次他屏退左右质问母后时,母后竟然振振有词地说,她正当盛年,年轻的时候,跟了父王,吃尽苦头,现在先王已经驾崩,寻常人家死了配偶,还可以再嫁,她贵为一国太后,就应该孤独终老吗?母后竟然还以高祖母宣太后为榜样,说她可以公然与义渠王交好,可以公然豢养男宠,为什么她就不能有个可心的人侍候。
她纵容嫪毐为所欲为,她竟然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她是他的母亲,是大秦国的太后,可是她如此不自重,叫他如何敬她?如何维系正常的母子关系。
秦王越想心里越恼,胸口窒闷地如鼓足气的风箱,堵得发慌。
【二】
望夷宫里,欣然突然感受到夏日的燥热。她在寝宫里百无聊赖,躺在卧榻上翻腾,怎么都无法入眠。辗转反侧,越转越难受,估计再这么转下去,骨头都快散架了。
欣然起身穿了衣服,想出去透透气。
离寝宫不远,有一处高地,沿着走廊往上走,上面有一座凉亭。这座凉亭不大,却建的别致,最重要的是它地处高处,可以俯瞰整个王宫。夜晚的咸阳宫,宫灯烛火明灿,却是一片静谧,看来政还真不是一个贪图享乐,歌舞升平主。
一弯弦月西垂,夜空如洗,繁星灿烂。
古谚语有说:“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下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时值夏天,北斗的斗柄正指向南方。
突然,南边天空星陨如雨!如此壮观!
欣然一时兴致盎然,她倚着横栏,仰起头,眼睛都不眨地望着天空时断时续的流星雨,看得出神,突然感觉背后有些异常,猛地一转身,差点和来人撞了个满怀,要是存心不良的人,还以为她这是成心投怀送抱呢。
欣然吓了一跳,本能的身子后仰,紧贴栏杆,硬生生地挤出了半臂长的空间,与来人隔开。也许是星星晃花了眼,欣然一时没看清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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