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上卿携着欣然回到卫国,今天大早,白夫人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白夫人绾着高髻,插着满头珠饰,穿着对龙对凤纹饰的暗红色深衣,曲着手,提溜着丝质顺滑的大袖,一个早上,都在上房忐忑不安地踱来踱去,她的脚步踩在厚实的手工地毯上,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就像冬日里在护城河上远远传来的凿冰的声音。
怡然还是那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斜倚着靠几,拄着下巴颌,磕着坚果,吧唧吧唧地嚼着食物。
那声音让白夫人听起来刺耳得慌,本就不安,这回还更加心烦意乱了。
白夫人心头窜起火苗,正想出言呵斥怡然。
怡然倒先开口了:“娘,你转来转去,都转一个早上了,你烦不烦呀?”
“你爹今天就回来了。”白夫人撇撇双手,焦躁地说。
“回来就回来吗?”怡然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嫣然的事,怎么像你爹交代呀?”白夫人一甩袖,脚步越发急躁了。
“事已至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再说了,娘,你什么时候怕过爹呀,你至于吓得手足无措吗?你看你现在一副热锅上蚂蚁的样子,娘,你要是让别人看到,这不是把你的心虚暴露无遗吗,你这堂堂白府夫人,可别掉架子了。”怡然不满地咕哝道。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娘哪儿心虚了,娘哪儿掉架子了,娘那是为了救你爹,是为了保全我们白家的门楣,那是顾全大局。”白夫人绷直身子,端起架势,充起气来,大言不惭地说。
“对了,就用这理直气壮的架势,只要你端住了,别自乱阵脚,谁能把你怎样?”怡然一副坦然而赖皮的样子。
“那你给娘出出辙子,你爹问起来的时候,我该怎么应对?”白夫人趋前,来到怡然跟前,俯下身讨教道。
“娘,这还不容易,演戏呗!”怡然轻描淡写地说。
“这戏怎么演?”白夫人急切地问。
“你在梅姨面前不是演得挺好吗,声泪俱下,让她俩都被你蒙蔽,心甘情愿地做出牺牲?凭你那煽情的火候,还需要向我讨教吗?”怡然把烫手山芋又丢给白夫人了。
“你这死妮子!”白夫人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怡然的脑门,念叨道:“当初是你怂恿我,想出法子支走嫣然,为了达到这目的,我废了多少心里,把多少银子打了水漂,娘做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你和欣然,你这会子,这在跟我说这些没心没肺的话。”
“娘,反正这回二姐估计都被送入秦宫了,木已成舟,爹就是生气也没办法,你就把责任推给卫元君,就说是他胁迫的,他派人到府上仗剑执戟,我们一帮女眷,也不能纠集家丁与君侯对抗,那都是情非得已吗?”怡然喋喋不休地说道。
“那我不是跟梅姨扯谎说,你爹被扣留在秦国,只能牺牲嫣然才能救回你爹,这要是穿帮了,你爹怪罪下来,怎么兜得住?”白夫人焦急地又抛出一个问题。
“娘,你也真是的,卫元君上门胁迫,就足以震慑住梅姨那个胆小怯懦的女人,你干嘛还编出爹被扣留秦国的事。”
“哎呀,当时不就想对她们母女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然她们哪能那么轻易地就点头,指不定一拖就拖到你爹回来,到时想怎么着,可由不得我们做主了。”白夫人啐道。
“也是,梅姨虽然懦弱,却生性执拗,要不是搬出爹在秦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估计她们不会答应地那么爽快。娘,听说梅姨已经病得不轻,要不······”怡然目光凶横,手比划了一下。
“这,这不行吧。”白夫人看了怡然一眼,心一凛,为怡然的狠辣,心惊。
“娘,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对梅姨独占爹的宠爱,一直耿耿于怀,自从嫣然走后,梅姨一直抑郁,身体每况愈下,我看她那情景,已经不容乐观,她不是一直在吃药吗,我们只要稍微动点手脚,让她心智迷糊就行。只要她不在爹面前吹枕边风,这事,你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谁敢置喙?”怡然贴在白夫人耳边嘀咕道。
这时候,眉英进来回禀道:“夫人,老爷和四小姐回来了!”
“娘,现在就看你的了,我闪了!”怡然听到眉英的话,冲着白夫人撂下一句话,转身,脚底抹油般,掀开帘子,溜走了。
“你个死丫头,东西吃得满地都是碎末。眉英赶紧叫人把这打扫干净。” 白夫人看着怡然一副躲闪不及的样子,心里没好气,嘀咕道:“馊主意出一堆,烂摊子还要我来收拾。话说得轻巧,等一会指不定会是怎样的一场暴风骤雨。”
【二】
白上卿一脸疲倦地回到上房,下人侍候他舆洗。
末了,眉英给白上卿呈上一盏参茶,缓解鞍马劳顿之倦怠。
白夫人心理惴惴不安,表面只能强装镇定。为了掩饰不安,她故意拿着一件刺绣忙活,时不时地偷眼瞄一下。
夫妻间家常似的寒暄了一会儿,白上卿就准备抬脚去清凉小院。
“老爷,嫣然她?”到了这份上,白夫人只得硬着头皮,嗫嚅地说出嫣然的事。
“嫣然,她怎么啦?”白上卿,精神一震,提高声调地质问道。
“她被卫元君送去秦国了!”白夫人心一横,直接说了。
“什么?这是谁做得主,谁让她做主了?”白上卿一听到嫣然竟然已经被送往秦国,怒不可遏地怒吼,诘问。
“老爷,你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