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暮日,终于沉下来了。
据说逐月天梯,今天会出现。
左澜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因为天嘉的攻击有任何的动容。
只见他任由天嘉握住了那一只匣子,自己却松了手,而后双臂一展,便像是大鹏展翅一般跃起,轻飘飘像是一朵云,却一瞬间就已经远了。
逐月天梯之会,指的就是他们这一战的事情。
只是逐月天梯又到底在哪里呢?
一切,在现在,终于有了迹象。
左澜为什么会任由天嘉握住那一只盒子?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所有人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擂台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的黑色铁索,跟当日左澜在西北魂际之地秘境之中看到的一模一样——那锁住临沧的锁链!
左澜原本只是知道怎么发动神子暗花锁,却不知道发动之后竟然是这样,甚至完全没有预先的布置,就已经延展出了机关的效果!
这个时候,整座擂台都已经自动变成了神子暗花锁的机关座,这便是魂器的力量——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天嘉在第一条锁链缠上手臂的时候,两眼忽然之间就落下了泪,愣愣地站在那里,任由所有忽然之间爆发出来的机关将自己锁紧了,粗大的链条却像是茧丝一样裹了起来,将他完全缠在了里面,那红色的玉尺化作了一道光,从他锁骨之间的那一红色的水滴状印记里面钻进去,活物一般。
半空之中的左澜,终于明白了什么,可是那种不祥的征召,终于随着一轮逐渐变红的月亮,出现了。
之前天嘉说,日月薄赤。
赤色的月,滴血的月。
轰然炸裂的,是实木擂台的整个基座,那一个巨大的铁链环绕出来的铁球悬浮在半空之中,却能够听到谁奇怪的呜咽声。
那是……天嘉吗?
左澜抬起了一双手,五指间却渗出了鲜血来,一滴一滴地从半空之中滑落,却掉进了他那已经平静下来的玉青八极盘,整个盘子原本毛糙的边缘,似乎都已经有了向着圆润发展的迹象,而且速度不慢。
只是现在的左澜,并没有心思去注意玉青八极盘的这种变化,他口中默诵着咒语,一字一句,晦涩至极,话音落地的时候却给人一种珠玉破碎的质感,这不是左澜在说话,那是天音。
谁也看不到那铁索球之中的情况,只能猜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鲜血开始从那些细小的缝隙里面出来,隐约有天嘉隐忍的哭泣声,他像是一个孩子,将自己蜷缩起来,在那狭小的空间之中,像是忽然知道了什么,满身都是绝望。
别人听不见这样的声音,作为控制神子暗花锁的左澜,却是无比清晰的。他的魂力正在以一种相当疯狂的速度消失!神子暗花锁,还不是现在的左澜能够完全操控的。
一朵黑色的菡萏莲花,忽然便出现在了那铁索球的下面,并且随着上面滴落鲜血的增多,逐渐地改变着自己的颜色。那逐渐打开的花瓣边缘,已经变成了诡异的深蓝色。
花瓣逐渐地打开,有一种清幽的香味散发开来,让所有人都开始沉寂。
只有天嘉……
他在哭。
像个孩子一样地哭。
一声叹息,忽然就从很高的地方传来了。
左澜抬起头,看向魂院塔的方向,他施展手诀的手指已经逐渐地停了下来,下一刻,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临沧接管了。
黑白的临沧,像是一幅黑白的影画,站在那里便是泼墨山水,云雾缭绕之间有一种异样出尘的飘渺仙气。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幻日摘星,天梯逐月。”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吟唱,忽然之间就飘飘渺渺来了,当初在左家秘境之中感觉到的那种境界,终于有出现了。
左澜的意识,随着这奇妙的吟唱,脱离了自己的身体,他的意识瞬间地飘远,走马观花一样,以一种冷漠的眼神俯视整个世界——忽然明晰了,到底神灵是在用一种怎样的角度,来怜悯苍生。
怜悯苍生。
神灵的角度。
一种奇妙的感觉,让左澜觉得——这一刻,他是化身为了神灵。
当初在古字秘境之中也曾看到,神灵的眼睛,在最高远的天际。
月升高了,天嘉困在锁链里面,左澜意识模糊地站在虚空里,临沧在最高的塔上,身后站着许许多多的人。
在满月升至中天的时候,一道华光忽然落下了,从广场的中央,流光的锦缎一般向上,延展出一架虚无缥缈的天梯来……
逐月天梯。
台下,无数人屏息凝望,这难得一见的胜景,从今夜起——第一魂院,逐月天梯之景,将会成为永恒的传说。
一级级玉阶,一级级地向上,左澜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便踏上了这一道阶梯,他抬头,临沧就站在这天梯的尽头,然而表情模糊。左澜不知道是自己看不清,还是临沧的表情本身就很模糊。
然而他在往前走,逐月天梯之会,便是这样吗?
临沧站在逐月天梯的尽头,在最高的位置上,向着逐渐走上来的他伸出自己的手掌,那一轮满月,将霜色刻满大地,成为了临沧身后的背景。
一级,两级,sān_jí……
他距离临沧,仅有三步之遥,伸出手去,便想要握住临沧的手,然而下一刻,他听到了背后的声音。
那一朵菡萏的莲,终于开放了,鲜血染红了所有的锁链,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