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狂奔到三条街开外的马路上时,夏蝉还觉得方才事情如梦一场。
弯腰扶着路旁的槐树,她气喘吁吁地说:“没想到,你长得一本正经,做出来的事全都这么不正经。”
约克不以为意地摸摸下巴:“我这么不正经的师父,你还要吗?”
背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夏蝉慢慢平复着心跳,半晌才说:“我心虚得厉害,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自首吧。”
“自什么首?”约克走过来,紧挨着她的肩,一同靠在树上,意态轻松。
这样亲昵的距离让夏蝉略感不适,她本能得朝一边挪了挪,接着心有余悸地说:“那一顿饭好几万呢。我们要是跑了那就是诈骗啊,要负刑事责任的。我自己就算了,总不能拖累你跟我一起”
约克笑了,扭头,摸摸她乌黑的发,眼神浓郁得深不见底:“想不到,我们白白妹,还挺善良的。”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跟我玩笑?”夏蝉摆摆手,作势要往回走,“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这就回去跟他们坦白从宽。”
“小白,你要坦什么白?”约克拉住她的手。
夏蝉回头,忽然感到手心里多了一张纸,再抬头,发现约克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这是什么?”
约克冲她眨眼:“发票啊。”
发票?
夏蝉飞快地展开那张纸举目一看,果然是方才吃饭的发票。
“你什么时候付过钱的?”她不禁愕然。
约克泰然自若地靠在树边,静静望她:“你去厕所接电话的时候。”
是了,刚才在饭店的时候,陆予彬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是自己忘拿钥匙了,要她早点回家。
那时她还在陪这位大爷吃肉,没办法,只能让陆予彬先回自己家。但是这种话又不好当着约克的面说,是以她尿遁去了卫生间。没想到
“你居然耍我?”夏蝉扬起粉嫩的拳头。
约克也不躲,只是笑,笑容里带着些孩子气,也带着些微的恶意,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不知怎地,这样的他,竟让夏蝉恍然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和成晖肆意玩笑打闹的时候。
然后整个人都怔在那儿,她抬眸,微微凝视着他。
凝视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凝视着他淡淡的棕色的眼,凝视着他的发,他的睫,如同凝视着记忆中那个曾经很近又最终远走的男人。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相似的他。
他是谁,她又是谁?
她忽然有点分不清了。
夏蝉正在恍神,她的手腕却蓦地被人握住了,直往一个方向拖。
“喂!你干嘛?”猛地清醒过来,她挣扎着想挣脱约克的手。
谁知约克竟顺势靠在她的肩上,死皮赖脸地说:“突然觉得右手很痛,我想我有必要再吃点肉来补一补。”
夏蝉瞠目结舌:“刚才吃了那么多,还没有吃够吗?”
约克满不在乎:“刚才一直都是你在吃啊。”
“……”
夏蝉咬牙,环目黑洞洞的四周,一脸的如丧考妣:“可是这么晚了,哪还有饭店开门?”
约克则友好地建议说:“饭店不开门,你做给我好了。”
夏蝉欲哭无泪地恳求:“清清大哥,你能不能明天再吃。我今晚还要睡觉!”
约克微笑,笑容天真又迷人:“有人欠了我十亿呢,十亿美元……”
夏蝉顿时蔫了,她无精打采地被约克拖着往前走,也就没有注意到约克的双眸正微微向后睥着,眼角的余光则不偏不倚地落在路边一辆漆黑的车上面。
车里,陆予彬正坐在那儿。
夜色浓郁,映得他的一双眼,也浓的如同化不开的雾,深而冷。
……
夜深。
公司附近公寓。
小小的餐桌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浅蓝格纹的衬衣,手腕处松松挽起,简洁慵懒,又有着几分说不出的性感,就像是从电影画报里走出来的优雅贵公子。
而此刻,优雅的贵公子正在毫无吃相地啃着夏蝉做的五花肉。
望着大快朵颐的他,夏蝉以手托腮,喃喃自语着说:“还是在家吃肉好,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约克闻言,抬眸瞥了她一眼:“你是在怪我?”
夏蝉抱拳:“岂敢岂敢。”
约克笑,灯光的映衬下,他暗色的眸子显得明亮非常:“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夏蝉狗腿地奉承:“您的心思那么高明,小的怎么看的透。”
约克搁下筷子,慢条斯理地问她:“走投无路的感觉是不是很绝望?”
夏蝉拼命地点头,生怕今天的事情哪天他再给她来一次。
约克眯起眼,眼神如暗夜迷雾,像是在欣赏她害怕的模样:“那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是不是很开心?”
夏蝉愣了一下,吞吞吐吐地回:“好像……也是。”
“其实做设计也一样。”
约克直起身子,玩世不恭的脸上头一次显露出严肃的神色:“我知道你没有什么基础,这样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走,短时间内很难有出头之日。跟我学设计,就必须把你学的那些零零星星的东西全都忘掉,从头开始。只是从头还不行,还要有足够的胆量和魄力,去下定决心抛掉一切,不顾一切,也只有这样,才能突破想象的极限,艺术的极限,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话说的玄,夏蝉听着,竟也有了丝豁然开朗的感觉:“你这番话,还真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