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夏蝉一瞬又有了一种错觉。
错觉如今还是几年前,她为了他被钢钉刺穿左肩的那段日子。
因为那根罪魁祸首的钢钉,夏蝉在医院住了两个月,就连后来出了院,也休养了小半年才慢慢恢复过来。
而她忍受病痛的那段时光,恰恰也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那一天,是个阴天。
听说人在阴天的时候脾气也容易不好,夏蝉那天也是。其实她发脾气的原因很简单,说好要每天照顾她的陆予彬突然有事离开了,而那天,爸妈恰巧都在忙,于是医院里就剩下她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就连三餐都是病友的家属替她买的快餐。
吃到第三餐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陆予彬还没有回来,她坐在病床上也不睡,只是睁着眼睛呆呆地等着他。
那时候她心里甚至有点恐慌,恐慌他是不是嫌她烦,决定丢下她再也不管了。
当这种恐慌开始在心底蔓延的时候,夏蝉才发现身上有点冷。那时候已经入冬了,霜露很重。医院里病气中,又开着窗,她穿着单衣坐了一晚上,难免染了寒气。
到最后整个身子都烫得跟火炉似的,巡防的护士才发现,连夜叫了值班的医生给她配了药、扎了针。
不晓得是不是天太冷的原因,护士扎了几下也没扎进血管,血珠子珊瑚串似的漫出来,染红了夏蝉白皙的手臂,她望着望着,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陆予彬时,她跌倒在地上,小腿也被路边的石子扎出血红的串子。
那时,他从人群中走过来,一把将她抱起,像个英雄。
而现在,她还坐在原地,等着他。
他又在哪里?
想着,眼前忽然一阵模糊,她竟不争气地掉了泪,可是即使是掉了泪,他依旧没有回来。
他真的放弃她了吗?
也许是药劲儿上了头,又也许是她哭得太疲惫,后半夜的时候,她还是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然后又在迷迷糊糊中,觉出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包裹着自己的手。
那感觉很舒服,舒服得她忍不住睁开眼睛去看。
这一看,她便再也舍不得挪开眼。
因为陆予彬就趴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那样沉默而又认真地拉着她的手。
头一次,真真切切。
夏蝉咬唇,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沉睡的脸,看着他有力而又温暖的手指。
心,忽然变得不知所措。
开心的不知所措。
以至于当陆予彬醒来的时候,她还大胆地抹着眼泪向他抱怨:“医院的快餐难吃得能毒死一头牛”;以至于那个夜晚,她一度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似乎变得不同了。
但第二天……一切照旧。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他是谁啊?
世界上最不解风情的头号闷葫芦陆予彬。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因为她一次小小的发烧,和小小的撒娇,就对她另眼相看?
这样想的时候,夏蝉觉得很忧郁,因着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真正地拿下陆予彬,也因着她被亏待了许久的胃实在很饿,于是越饿就越忧郁。
当她的肚子忧郁得像110报警一样时,陆予彬端着个保温盒走了进来。
盒子打开,里面是热腾腾的一碗糖醋小排,蒸汽氤氲间还流窜出一股难言的香气。
夏蝉怔了一下,片刻后反应过来:“你买的?”
陆予彬把糖醋小排搁在桌子上,瞟她一眼:“我做的。”末了又补充一句:“刚出锅。”
夏蝉瞬时呆了。
俗话说,君子远庖厨。陆予彬虽然未必是个君子,但至少看起来像个君子。这样一个君子,跟厨房一定是八字不合的。
可这样一个君子,居然为了她下了厨房。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虽然很害怕他的厨艺会有点抱歉,但她还是万分感激地拿起筷子,夹起其中一块塞进了嘴里。
可她刚嚼了一口,就僵住了。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不对,陆予彬侧首,探究地看着她:“怎么?不好吃?”
艰难地动了动牙齿,夏蝉又嚼了一口:“不是,很好吃。”
说完这句话,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骨头飞快地吐出来,又把嘴里的肉飞快地咽了下去,同时心在呐喊:苍天呐,这玩意何止能毒死一头牛,简直都秒杀十头大象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她正在悲呼,头顶,陆予彬已经满怀关切地又夹给她一筷子。
夏蝉一怔,握着筷子的手怎么也抬不起来。为了她的人身安全,这东西确实少吃为,可是,这毕竟是陆予彬第一次为她下厨,又是陆予彬第一次为她夹菜,这样历史性的一刻,她怎么能白白错失?
于是她一咬牙,不消几分钟,便将整盘糖醋小排都吞了下去,完了还抚了抚肚子,对着陆予彬甜蜜一笑,做出一个特别心满意足的表情。
于此同时,她脑子里“啪”地一下,忽然想自己为什么不留一块给陆予彬尝尝,这样他才能觉悟她是多么得舍己为人。
“看样子,一盘不够你吃,”而身侧,陆予彬由衷地做出一个结论,“既然你这么喜欢,我明天再做给你。”
夏蝉傻了,想了想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夹起盘子里最后的一丝肉星,想给他尝,他却特别惊讶地看着她:“你还想吃?”
夏蝉张了张嘴,正准备摇头。
“可是今天没有了,”陆予彬叹了口气,又从饭盒的下层端出一碗米,“既然这个菜这么合你的胃口,还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