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薄胎青釉的瓷器与实木硬地板撞击发出的清脆破碎声,透过手机传递过来,依然清晰而且悦耳。
拿着手机的中年男人蹲在树梢上,目光从枝叶的空隙间穿过,正冷漠的看着远处那个灯火通明的小院儿,就好像一头半夜里觅食的猫头鹰。
听到手机里的这个声音,他长而浓黑的眉『毛』挑动了一下,满脸的严霜瞬间化作了温暖的春水,以非常狗腿的讨好语气对手机那边的人说道:“别生气,您千万别生气,您放心,我一定把晨晨平平安安的带回来。而且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暗部做事还是有底线的,这一次晨晨也就是个鱼饵而已,属于被徐有方这小混蛋给殃及了,姓徐的没『露』面,他们肯定不会为难她的。反倒是您,池老爷子说了,您的身体不能动怒,一动怒心脏负担就太大,就……”
“我……没有生气。”
电话那头只传出了一个“我”字,中年男人就已经识趣的闭住了嘴巴,但在那个字之后,对方又沉默了片刻,才终于用苍老而平缓的声音把后面的几个字说完。
一共就短短的五个字,他却说了很长时间,每一个字都拖着长音说的极慢极缓,然后手机里的那个声音又顿了顿,似乎在下一个确切的结论道:“而且,就算生气,我也死不了。”
中年男人明明听出了老人语气里带着小孩子赌气似的情绪,但仍然只能顺着他说道:“是是是,我知道您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心态练的都能成佛了,当然不会随便动怒。但是这次出事的是晨晨,我就怕……”
“晨晨!”老人再次将中年人打断道:“晨晨虽然是我林家的孩子,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边境上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出事,咱们家的孩子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老人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但中年男人却一句都没听到耳朵里去,他撇着嘴,心里暗想你嘴上说的轻巧,可为什么我听到了摔杯子的声音?你都多少年没摔过东西了,十年?二十年?
还说不生气,鬼才相信!
可是等老人好不容易说完了,中年男人却根本不敢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而是拍着胸脯保证道:“爸,你放心,我现在就在这边呢,保证把晨晨平平安安的带回来,谁要是动了她一根头发,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老人再次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缓缓说道:“不用那么残忍,你让他直接死了就可以了。而且你刚才说的不对,我不信佛。”
中年男人无语了片刻,忽然小心的问道:“爸,您老刚刚砸的……是书房里的那套茶杯还是您老的那个笔洗?”
中年男人问完了这句话,电话那边便又传来了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然后老人平缓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我……是在你的房间。”
……
中年男人蹲在树梢上打电话的时候,他所注视着的那套位于大山脚下的某个农家乐小院儿里的一个房间中,林婉晨正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张有些陈旧的小方凳上。
这个农家小院儿原来的主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林婉晨被和服男人带过来的时候,这院子里就只有那个男人的几个手下。
不过让林婉晨心下略微安定的是,这些人都很守规矩,那些电影里面绑匪施加在肉票身上的种种侮辱并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
而且就连林婉晨自己都没有想到,等了没多久,她居然还得到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和一碗盖上了咸菜鱼干的白饭。
虽然水面上漂浮的是碎的不能再碎的茶末儿,咸菜和鱼干的味道也有些过咸,但林婉晨还是感到很满意。
不哭不闹,更没有寻死觅活撒泼打滚,林婉晨乖乖的坐在凳子上,腰背挺的笔直,吃一口咸菜配一口白饭,间或小小的撕一片鱼干在嘴里慢慢咀嚼。
这一顿称得上粗陋的饭菜,她却是吃的津津有味。
和服男子一直站在门口,双臂抱胸,宽阔的黑『色』和服袖子从手腕处垂落下来,如同剧场里高高垂落的黑『色』幕布,掩住了他的身体,也掩住了他腰畔的那柄长刀。
但是他看着林婉晨的目光里,原本就不加掩饰的欣赏之『色』再次浓郁了几分。
“林小姐,我的手下们租下了这个院子,但他们没有时间再去买吃的东西,只能以如此简陋的饭食待客,实在是太怠慢了。”和服男子注视着林婉晨细嚼慢咽的动作,非常诚恳的说道。
林婉晨慢慢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又拿起茶水含在口中漱了漱,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和服男子平静的问道:“有茶有饭,还有一荤一素,如果这样都算怠慢,那你在高速路上险些将我撞死,之后又强行把我带到这里,又该怎么说?”
和服男子没有丝毫尴尬,而是认真的低了一下头,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跟徐桑面谈,把林小姐请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请你不要见怪。”
林婉晨扯动了一下嘴角,不想再跟这个野蛮、无耻、而又虚伪的男人再说下去,她将筷子架在碗上,站起来说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想要休息了,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
到目前为止,和服男子的表现可以称得上是最有礼貌的绑匪,而林婉晨无疑也算得上最配合的肉票。只要两个人继续这样配合下去,可以预期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两人都不会产生任何的摩擦。
和服男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