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匆匆赶来的时候,在皇宫里的萧衍与谢长宁也到了。
“陛下怒极攻心,这才有了吐血之兆。需要平和心气,好生静养。”太医们一个个为崇德帝看了病,却都不肯说话,还是柳风絮淡然开口。
谢长宁拧眉看着,将视线落在了太子的身上。他依然跪在地上,似是忏悔,又是无悔。父子二人之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静养……”崇德帝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扫过围在他床边的每一个人,带着不明意味,“他们一个个的,都巴不得朕早死!”一句极怒的话,又岔了气,猛地咳嗽起来。
“父皇,儿臣不孝,请父皇成全。”太子戚戚然跪在床前,不肯挪动。
“成全……”崇德帝猛地僵住身体,目光直直看着谢长宁,谢长宁顿觉毛骨悚然。
久久,他低笑了一声:“好……朕不为难你,你想要的,全都捧给你。”他目光之中露出怀念,所有想要的。
“着朕旨意,朕年愈老矣,甘颐养天年,禅位于太子,自尊太上皇。”
众人眉头一跳,这种情况,是万分想不到的。
太子惶惶然:“父皇……”
“天下都是你的了,一个女子自然不在话下。瑜儿,我累了……”不能再遮风挡雨,更不能再……算计许多。
墨静兰却镇定无比。
谢长宁这样看着,忽然觉得墨静兰确实有皇后风度,只是可惜了。
“恳请父皇收回旨意!”太子俯身拜下,久久不起。
就连四皇子萧正珞都寒着一张脸,不知作何反应。与意想之中的完全不一样。
“半月之后,朕去明和园静养,这朝中内外,你自己掂量吧。”他半闭上眼睛。
俨然一副袖手旁观之态。太子咬着牙,站了起来。
众人便要告退,崇德帝忽然又开了口:“宁丫头留下。”
谢长宁心头一跳,与萧衍对视一眼,不明意味。
萧衍最终抿了抿唇,也跟着谢长宁一起站住。
“怎么?怕我害了她?”崇德帝似乎有些苍老。
“皇兄,有些事情,就没必要闭着我了。”萧衍坚决不动。
“呵,果然夫妻一心啊。”他笑了笑,“不知道会不会一直如此呢?”
谢长宁看着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将手中的江山交给戚氏吧。
“你们算计的好哇,谢家算计的好哇,想把朕的儿子一个个斗败,然后辅佐戚氏上位。可是……朕……绝对不会让你们得偿所愿!”崇德帝说到激动之处,又猛咳出声。
谢长宁心中打着小算盘,这崇德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好九弟也在。”崇德帝死死地看着萧衍,“如果瑜儿看到了那道圣旨,九弟,你说会怎么样?”
“臣弟难得太平。”萧衍说得格外郑重。
“朕要你发誓,绝不让戚氏夺了我萧氏的江山,否则端王府世世代代不得安宁,你与谢长宁生难长安,死不入轮回!”
果然狠毒!
“陛下,您还是高估了太子。”谢长宁心中揣摩了一番,忽然勾起了嘴角,那道所谓的圣旨,说不准就与萧衍有关,若是一个有猜忌之心的皇帝,看到那道圣旨,定然不会让萧衍有所安稳。可是,萧正瑜……
“太子若是肯为了一个女子求陛下成全,那也会为了那个女子,护住端王府。”有些事情,她不介意卑鄙。
崇德帝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目光恍惚,是啊,只要那个女子还活着,那就是太子一辈子的死穴。有一……就能有二……
“陛下……”
太子的继位诏书还未曾正式颁下,萧福似有惶恐地走了进来,想向崇德帝禀明。
“有事情,找太子。”崇德帝摆了摆手。
“陛下,江阳王诱敌深入,攘除内奸,西北大捷!”
江阳王……可是,戚洵现在还在路上。
谢长宁了然,果然,只是个假象。
崇德帝愣了一下,不由也大笑起来:“哈哈哈……江阳王……好一个江阳王,连朕也瞒过去了……不仅把世子救出了盛京,还拔掉了身边的奸细。哈哈哈……”他的大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内,不知为何,竟然苍凉。
谢长宁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在这一盘棋中,谁不是一样呢。忽然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了她的小手,她诧异抬头,就撞进了萧衍安然的目光中。显然是想安慰她。
崇德帝收住了笑声,面色阴沉看着两个人:“民心所向,你们满意了?不出十日,大街小巷都会传遍,戚氏才是天命所归,萧氏不过乱臣贼子,所以大昭不若以往昌盛,你们,满意了?”
谢长宁并不知道接下来的布局,可是当崇德帝点出来的时候,她却恍然了。没错,以身为诱饵,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来。而且,是为了护佑百姓,相信,西北暴民,江阳王也会妥帖安排。到时,便是真的民心所向。
不知为何,她看向崇德帝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怜悯,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运筹帷幄,不过,还是要输给命运。
崇德帝丢下了一块牌子到萧衍的脚边:“现在,立刻让萧福收回那道圣旨,你去品燕阁。”那道圣旨,指的是禅位圣旨。
谢长宁心中一根弦绷了起来,她看到萧衍缓慢弯下腰,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那块牌子,又闲适地直起腰。
那道诏书自然还来得及收回,甚至及时通知到了每一个在场的人止语不谈。这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松一口气,又或是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