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宴思索了一会儿:“我要是说当时我听没清楚,你信吗?”
他救了她,当时还受了伤,没有任何回报姑且不提,先是欺骗,后是放鸽子,活脱脱一副忘恩负义的作为。
这会儿黎宴怎么都觉得理亏,连着解释的语气都带着试探的心虚。
“我觉得我应该不信”江湛挑了下眉,还是笑着说的。
黎宴抬头与他对视,微微发慌,许是很中意黑色,他还是一身黑色的衣服,拉链拉到了脖颈,简单也单薄,平常再不过的装扮,放在他这样的身材上,却也有些移不开眼睛。
不过几秒,她收回视线,没有继续那个被拆穿的话题,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要把这些恩情一次还完:“你救了我,还受了伤,要不然我补偿你?”
然后就两清,她不喜欢被人一直缠着的感觉。
江湛来了一点兴致:“怎么补偿?”
她倒是真的认真想了一下,不过几秒就想出来了:“我给你钱?”她补充:“你不要多想,我没有侮辱你是英雄的意思。”
她记得,他好像还挺注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个称号。
江湛接话很快:“不多给几个选择?”
明白面前这位打算用钱打发他,他倒是没有不悦,钱的确是个好东西,但是换这个总归是他亏了。
黎宴倒是第一次见报恩情还给选择的。
给钱这一招是沈祈安教的,他说,这世界上没有无利不图的好人,给点钱,别凉了别人见义勇为的心。
她一直觉得这一招不错,直到……卡在了他这里。
黎宴不太清楚他想要什么,能在手术室外面等了一夜,要的应该不好给,但她还是把主动权交了出去。
她说:“你比较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啊。
江湛歪着头看她,坏笑了一下,没敢说心里想的,怕吓跑她,只说:“请我吃饭吧。”
黎宴以为就这么简单,点头应下了:“好——”
她一个好字尾音还没落下,他就把她的话截了:“应的这么爽快,一会儿可别耍赖。”
黎宴还没来得及反应,接着就听他说,好像刚刚那个只是一个开头:“我喜欢火锅、炒菜、牛排、烧烤……”
他说了很多,有一分钟那么久,应该是没有别的词汇了,才停下来:“这些我都想吃。”说完,他很有礼貌地问:“会不会太多了?”
黎宴好看的眉梢蹙了一下,原来报恩要这么久:“不、不多吧。”
这些吃完,秋天应该都过去了。
许是目的达到了,江湛浅笑了一声,眉眼里藏了初秋夜晚最亮的星星:“那行,你去换衣服。”
七点刚过,江北早上会起雾,但空气很干净,远处雾气稀零,有风路过,吹起满地铺在青砖石板上的枫叶。
黎宴倦意很重,连着打了几个哈欠:“今天先吃什么?”
她换了衣服,外套打底都是深色的,头发用大夹子挽在脑后,额前留有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鬓角。
没有任何遮挡,也不是高领的衣服,她半低着头,露出一截后颈。
很白。
江湛回头扫了一眼,有三三两两的人不时进出医院,他伸手把她帽子拉上去,刚好可以挡住那块皮肤。
黎宴抬头,看着他,面无表情。
还是头一回不知所措,江湛随便找了个理由:“风大。”
她顺着他,伸手把帽子戴好,不骄不躁,又问了一遍:“今天想吃什么?”
“你猜。”
加了一夜的班,黎宴很困:“猜不到。”
“猜不到就不猜,去那儿等我,不许再跑了。”他指了一处地方,在医院门口,行人不多。
黎宴:“……”
江湛开着车子出来的时候,黎宴还老老实实地站在他说的那个位子,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有些乱,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没有不耐地四处观望,耐心好的过分。
人长得漂亮,耐心好,腰也细,就是有点好骗。
这些饭吃下来,她也跑不掉了。
黎宴等了五分钟左右,身后传来一道喇叭声,她没回头,以为挡着别人,往旁边让了一下。
“滴滴滴——”
喇叭又连着响了三声。
她这才回头,瞧见坐在黑色宝马车子里的男人,是江湛,正在笑着,笑意奇奇怪怪的。
黎宴迟疑了一瞬,走过去,上了副驾驶,车里有一点点烟味,不重,只是她闻不得,眉心拢了一下。
江湛目光一直放在她脸上,刚好看见了,他捏了一把方向盘:“你家地址?”
黎宴正在摸索安全带的手顿住了:“不是要吃饭吗?”
他看着她困到不行的眼睛,还是笑着,窗外的光揉碎在他眼睛里,像繁星点点:“我现在不饿,先送你回去。”
他倒是想,就怕她在饭桌上睡着。
“不用了。”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她松开拿在手里的安全带,尽量不想再麻烦他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她刚摸到车门,车子响了一下,是落锁的声音。
“……”
“躲我?”
江湛声线压着,有细听才能听出的几分不悦。
黎宴回头想解释,却刚刚好撞进他目光里,他眼睛很亮,神色很深,像藏了画板上最浓墨的色彩,勾的人心尖都颤栗着。
她好像躲不开那样炙热的目光:“我、我没有躲你?”
江湛问:“怕麻烦我?”
黎宴像中了邪,老实点头,和盘托出:“欠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