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朋友不是要去把护工蒙上麻袋狠揍一顿,当然,他确实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可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地去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今夜我们的目的也就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两枚铜钱。
至于他俩早早找到我了却没有立即把我救出去这件事其实我是可以理解的,别说是一向冷静过头的朋友做主了,换作是我,我也未必会立即出手。依照之前这个中年人的行事手段,如若打草惊蛇错失此良机,恐怕我们这辈子都难以抓住他的小辫子。
不过他俩后来大概是有点觉得对不起我,夜里竟然说让我挑吃什么他们请客。我肯定不会跟他们客气,找了家挺贵的酒店,反正他俩有的是钱,给我花一点也不冤枉,再说了,小爷我可是鬼门关走了半遭,权当给我洗尘吧。
“呸呸呸。“钱卞道,“你小子嘴里怎么吐不出象牙?”我说我他妈又不是狗嘴,你吐一个我看看,钱卞那会儿嘴里卡着半根黄芽菜,吐了一半出来逗趣,一顿饭吃得挺高兴,高兴到我忘记今夜还有正事要办,也忘记了还有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劲敌正在虎视眈眈。
到了半夜十一点我跟钱卞才渐渐敛了兴致,朋友去结了帐就招呼我们往出去。三人中只有我一个喝了几口酒,朋友从来不喝酒,我不清楚他的酒量如何,反正钱卞这小子跟我喝过几次,每次都倒在桌边,好几回都是我给扶回去的,现在我也不会劝他酒了,他那体型,我实在是背不太动。其实也并非是我好这口,我喝酒肯定是算男人里喝的少的,毕竟这一行的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必须要随时保持清醒,今晚这两杯无非是为了壮胆罢了,哦对,以及不用我自己付钱。
大半夜的越渐寒冷起来,走过一条两下满是大排档四面皆有烤肉香的路后,我们拐进了一条小路。深夜本就少见人,这条路又偏僻,人烟更是稀少,走老半天也没见着一个人影。
朋友今天去打听过了,那个护工并不住在康复中心的寝室,而是在外借的房子。钱卞说这些护工大部分都是外来人员,如果公司有员工宿舍多数人都会选择住在那里,毕竟自己借房子肯定又多一份开销。
“对啊,她为啥没住寝室?”对此我十分疑惑,外来人员生活艰难我是感同身受,当年在北京,吃不饱的时候都有过。
朋友说他就这个问题也问过康复中心的保安,保安说她家里还有人,而且好像身体不好,需要照顾,又没办法带来一起住寝室,只能在外面租房子。
我突然想起偷听到的他们的谈话:“说的是她儿子吧?”
朋友颔首也没继续说,带着我们一溜小拐,进了一个十分老旧的住宅区,这里的老旧不仅仅是指老式破旧,就是说完全不像小区,肯定也没有物业管理,显然是个三不管地带。周围的居民楼跟往常所见不尽相同,一般的居民楼都是一排一排,所谓好坏也就是看看采光,看看楼与楼之间的间距。这里的房子却是呈三面合围之态,房东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因为中间有很大一块空地,空着也是空着,就又搭出来两间租赁出去,多挣两份房钱。朋友一指中间那个位置,道:“就是那间。”
我跟钱卞顺着所指方向看了一眼,他却突然嘿-嘿-嘿笑了起来,只说怪不得怪不得。我问他笑什么,什么怪不得,他没说就叫我看看这里的房型。我听出他话里有话,方才其实我已经注意到了房型的特殊,但并没有去深究,如今一看,周围三面的房子全部都比中间的高足足一半有余,对中间的屋子来说,这简直是大凶的风水啊。这种屋子住久了,身体不好那都是轻的了,重那也不用说了,大家心里都明白。
怪不得……怪不得护工的儿子身体不好?
朋友没有理我俩说话,优先蹑手蹑脚往前去。说实话我还挺紧张的,这三面的楼都是正对我们的,感觉做个什么特别容易叫人给瞧见。正思考这会儿,我突然注意到这俩人穿的都是黑衣服,就我一个穿的白衣裳,这叫我有一种学生时代他们组团去撒尿不喊我的感觉……
“叶宗!干嘛呢快过来!”钱卞半蹲在窗台下面朝我低低喊了一声。我赶紧轻手轻脚跟上,三人一齐蹲在那屋子的窗户下头,里面没有窗帘,但窗户挺脏的,模模糊糊之间只能隐约看见里面有个人影,虽然无法看清楚,但这个正在走动的人影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就是护工没错。躲在下面监视一点也不方便,特别容易腿软,我站起来靠到窗户边上,贴着耳朵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她一直来来回回好像是在烧水倒水,脚步声与说话声中仿佛还夹杂着小孩子微弱的哭声。
我看了钱卞一眼,压低声音道:“咋办啊?”
“咋办?”钱卞一撇嘴,“他去办了呗。”他一说我才意识到,朋友不知何时不见了,紧接着就听到旁边传来敲门的声音,然后窗户里的女人就去开门了。
我真是一头的恶汗,既然直接敲门就解决的事情干什么在这里做贼一样的啊,害我坐立难安老一会儿。
我跟钱卞很默契得没有跟过去,毕竟大半夜的三个大老爷们儿跑一女人门口敲门,着实有点吓人。开门声很快传来,木门嘎吱嘎吱的声音持续了小半秒,随后一声巨响,只听见护工姐姐一边拼命使劲儿把门往里拉,一边低声哀求:“不要找我不要来找我!”
当然她那小胳膊小腿儿的怎么可能拉得过朋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