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洲蹲在孙回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膝盖,透过布料感觉她的体温有点低,他又探向她的脚踝,顺手朝上搓了搓,问道:“冷不冷?”
孙回拿着u盘细细端看,摇头道:“不冷!”她看向何洲,“你哥哥边上那个人是……”
“梅瑾安。”何洲道。
五六年前,或者是七八年前,何辉早已离婚,那时的何洲尚在念书,与市区的父亲和哥哥并没有太多往来,更多的时候犹如陌生人,因此他也并不了解何辉的私生活,有一回倒是听母亲提起哥哥终于恋爱了,找机会就把那姑娘带回家看看,不过这事后来不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不知隔了多久,何辉遭遇车祸。
那时何洲早已发现事有蹊跷,何母整日里惶惶不安,短短半年家中便遭窃三次,每次报警都无果,身后仿佛跟着幽灵,他们走到哪里都有眼睛盯着,甚至病房门口也时常有鬼魅徘徊,有一回何母在半夜惊醒,终于仓皇失措地哭泣:“你哥哥之前回过一趟家,给我一大笔钱,说有一件大事要办,我当时没劝住他,都怪我,怪我……”
何洲终于乘母亲不在家的时候,将家里翻了一个底朝天,仔细回想每次遭窃时的凌乱画面,最后找到了这个u盘,看到了还未严重磨损的大头贴,又翻出何辉的笔记本电脑,根据蛛丝马迹,翻墙进入facebook,这个在大陆地区无法进入的社交网站,然后他利用了几天时间,破译了何辉的账户密码,找到了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彼时正在海外留学的梅瑾安。
孙回震惊道:“她跟你哥哥是……”
“恋人!”何洲面无表情道,“曾经的恋人。”
这段地下恋,谁也不清楚,除了当事人,或许何洲是第三个知情的,思及此,何洲眯了眯眼。
孙回不知该如何形容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心情,原本她还凄凄凉凉,现在只觉不可思议。
何洲说道:“我跟她的约定很简单,我们目标一致,但为了这个目标,可能很多事情都不能随我们的意愿,她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有时候也许会不择手段,我在海山集团里的身份很尴尬,这是家族企业,我要往上爬,有太多眼睛看着,而我和她都需要彼此的帮助,所以回回……”他捋了捋孙回的头发,低声道,“如果没有当年的变故,她可能是我的第二个大嫂。”
而这个可能成为何洲大嫂的人,却在今天登门,以一个女人的身份质问和指责孙回,孙回很困惑,她根本无法理解梅瑾安今天的用意。孙回看着何洲的眼睛,妄想从里面找出一丝心虚,可何洲的目光坦坦荡荡,里头只有孙回的影子。
孙回张了张嘴,许久才又问道:“你跟她……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联系?所以,我那个时候没有问你高利贷的那笔钱,那笔钱是她给的?”孙回拧着眉头,迷茫道,“你那个时候,不是没有钱?”
何洲终于知道梅瑾安还同孙回说过什么,他面色微沉,嘴角紧紧抿着,眸中划过一丝狠厉。
出事前交给我妈的!”何洲顿了顿,“确实是梅瑾安的。”
那段日子,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致命的袭击,只要何辉躺在医院里还有一口气,何洲便不能做出任何有可能让别人怀疑的事情,他在那三年间似乎也习惯了扮演这样一个角色,直到何辉过世,他突然失去了所有支撑,却又好像长舒了一口气,曙光即将来临,他终于没有了顾虑,也就是在那时,他开始步步为营,将自己塑造成黎秋生喜欢的手下,慢慢接近海山集团,让海山集团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的利用价值,何洲终于得到了保护屏障。
孙回的思绪又开始紊乱,她觉得一切都是这样陌生,那时的何洲每天吃馒头榨菜,她都不忍去看,好几次都想帮他改善伙食,但一想到他在银行取出最后一点零钱时的窘迫模样被她撞见了,她又没了这个胆子。
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脑海里只不停徘徊着一句话,“好像买你的那个人是我”,孙回蹙着眉头,喉咙滚动了一下,小声道:“把这钱还给她!”似乎带着恨意,“我讨厌她!”
孙回讨厌梅瑾安,这个耀武扬威的女人。
她抓着何洲的衣服,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满满的委屈无处发泄。她不愿意躲在何洲身后,她想站在何洲身边,将那个梅瑾安踢得远远的,让何洲的兄弟管她叫“大嫂”,即使不能替何洲出谋划策,她也能与他同仇敌忾,但何洲在用他母亲的方式保护着她,这远比何洲让她站在身边还要让她动容,孙回一边憋回眼泪,一边想,倘若是她,她也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的压力和责难,护着深爱的那人不受一丝伤害。
何洲想将所有的事情都隐瞒起来,可往往事与愿违,他还是将这件最不愿意让孙回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她,告诉孙回有另一个女人在外与他同进同出,即使这个女人跟他不会有任何关系。
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到了这样的伤害,让她必须要面对这种不堪。
何洲搂着孙回睡下,吻着她的额头细细说着话,他听见孙回的声音不再中气十足,他看到孙回在说话时的强颜欢笑,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直到她终于睡着,何洲才放开她,走到卧室外打了一个电话给李伟鹏,说道:“我出去一趟,你帮我看着孙回!”
海边的天色渐渐暗淡之时,梅瑾安已放下了红酒杯,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如约抵达海山集团旗下的酒店。
包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