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回拎着两大袋食物找到教学楼的时候,已过了一个半小时,里头一群嗷嗷待哺的人怨声载道,丁卓祥大喊一声维持秩序,谢娇娇笑他:“谁让你刚才不在,你陪回回去买不就好了!”
丁卓祥接过孙回的塑料袋,回了谢娇娇一句:“嗯,下次打个电话给我!”
这话让人哑口无言,大伙儿又是一顿起哄,可惜孙回神游天外,根本听不见他们的话。
向来奉行“吃饭最大”的孙回,今天难得没了胃口,只拿着筷子不停搅拌,偶尔才咬上一根炒粉干。周围的人都在说说笑笑高谈阔论,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倒是丁卓祥反复看了她好几眼,问她要不要喝奶茶,孙回摇摇头,继续恹恹地咬着筷子。
夜里回家,孙回一头倒在沙发上,手脚冰冰凉凉,她蜷成一团缩在那头,视线没有焦点,随意定格在一处,脑海里始终在回放谭东年所说的话。
“很多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你讨厌我,因为我这样对待孙迪?我没这么缺德,但我又什么都不能跟你说明白,你别把我想的这么龌龊,我对你做的这些只是因为……”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在考虑措辞,顿了顿才说,“你太干净,我也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别惹上其他的是非,你可以说我居心叵测,但事实摆在面前,一个理科状元费尽心机把你们家给搅和了,他就安了什么好心?”
孙回一团乱麻,寒气一阵一阵渗进身体,似乎连思绪都冻僵了,凝固成了裂痕斑斑的冰块。
晚些时候何洲打来电话,问孙回今天过得怎么样,准考证和涂卡笔是否已准备妥当,孙回小声回答:“嗯,都理好了!”
何洲顿了顿,问她:“怎么无精打采的,感冒了?”
“可能吧!”孙回揉了揉鼻子,继续神游天外。
何洲蹙着眉头挂断电话,坐了一会儿才拿过外套出门。
海州市并没有刺骨的寒风,不过夜里到底比白天冷,踏出公寓楼的一瞬他还有一丝恍惚,这样的温度似乎一直藏在他的记忆深处。他抬头看了看天,离乡背井的人总爱睹月思人,月亮明明只有那一个,可海州市的月亮当真不同,像是蒙了一层纱,又像是凝结了一团云雾,总之灰暗远胜明亮。
何洲准时赴约,到达海山集团旗下的一家酒店。
这周他一直忙忙碌碌,先跟着黎秋生去了一趟他在海州的家具厂,又前往几家与海州集团有往来的贸易公司,回去之后他一直在研究进出口贸易这方面的内容,没日没夜恶补结束,他终于想出了一条可行的对策。
梅亭山今晚替女儿洗尘,这场宴会已经筹备了整整两周,谁都知道梅亭山的宝贝女儿在两周前求学归国,正要空降进入海山集团,只是职位未定,有人人心惶惶,有人翘首以盼,今晚也许会尘埃落定,海山集团各高层悉数出席,另外还有海州市的一些名人商人,梅亭山更是花大价钱请来三个明星做嘉宾。
何洲到达的时候,宾客还未到齐,他先找到黎秋生,黎秋生拉了拉他的胳膊,笑道:“可来了,待会儿我介绍瑾安给你认识!”
何洲点点头,又凑到黎秋生耳边说了几句话,黎秋生听完后双眼一亮,笑容愈发灿烂。
宴会在八点准时开始,梅瑾安身穿白纱蕾丝晚礼服,挽着梅亭山的胳膊缓缓走入现场,掌声和音乐同时响起,司仪说完开场白,宴会灯光一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个高挑亮丽的梅家大小姐身上。
梅瑾安一头栗色波浪长发,中分垂挂,称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双眉细长,眼角微挑,高鼻丰唇,踩着一双八公分的碎钻高跟鞋,比她身边的梅亭山还要高出一小截。
何洲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轻轻一扫,又垂了头,抿了一口手中的鸡尾酒。
晚会星光璀璨,一番祝贺一番吹捧后终于能进行各自的活动,梅亭山和梅若云在那头招待宾客,好一会儿才能脱开身,黎秋生走近前,刚刚放下酒杯的梅瑾安立刻迎上去,笑道:“姑父!”视线转向何洲,黎秋生自然替他们做了一番介绍。
梅瑾安二十三岁出国,在国外一呆就是四年,工作学习都操着一口英语,如今刚回来两周,她说话用词还有些不适应,自嘲道:“这崇洋媚外也是逼不得已,但我到底还是爱国,你看我这句话是不是讲的很标准?”
何洲一笑,另一边的黎秋生倒有些稀奇,他事后才对何洲说:“瑾安这几年倒是改了脾气,以前她看人都是鼻孔朝天,出国四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焕然一新的梅瑾安如今亲切可人,引得晚会上的男士纷纷投去若有若无的目光。
这一夜何洲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内喝着香槟美酒,孙回却是辗转难眠,直到天微亮时才稍稍合了眼,缺少睡眠外加心事重重,直接导致她在考场上发挥失常。
先是收音机的电池突然没了电,手忙脚乱借到电池之后她的心怦怦乱跳,听在耳中的那些英语句子竟然像是火星语,她连猜带蒙,好不容易涂满了听力题目,过了一会儿她又跟一道选择题死死耗上了,害得她最后的那点儿时间根本不够涂完答题卡。
彼时何洲正坐在海洲集团顶楼的会客室,落地玻璃外是一片高楼美景。
董事长办公室内,梅亭山十指交叉置于胸前,头靠办公椅蹙眉沉思,室内一片寂静,连钟摆晃动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半晌,梅亭山松开手,搭着椅子扶手,望向黎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