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夜长眠,第二日朝会,门下省侍中李怀柔原本打算就“东伯侯”侯府修建一事,稍稍地谈一谈。
如今“东伯侯”侯府受挫,具体细节他不知道,但是内情一个重要缘由,是魏昊突然出现之故。
这导致“东伯侯”梳理东极军政的流程,走得很慢。
须知道,同样是在正月,“西伯侯”已经祭祀过岐山梧桐木,可“东伯侯”连个落脚地都没有修整好。
各地的情况都不太好,朝廷中枢虽然甩掉了诸多包袱,让地方去背,可想要重新从地方捞好处的心,那是不可能断绝的。
现在“东伯侯”事业受挫,那么从东极之地采纳的“土贡”,短期内就不要想了。
税赋是崩了,但换个“土贡”的形式,照样还能创造财政收入。
而盘剥底层百姓的罪名、黑锅,则是由“四方侯”去背。
这原本是一件美事儿,现在东极之地没了指望,就又得琢磨在哪儿抠出点进项来。
可惜被魏昊一掺和,很多事情就不能做,尤其是那些可以做,但不能为大众所知的事情,只能忍一忍、让一让。
想要参魏昊一本也不行,朝中还是有想要跟李怀柔作对的人,一旦事情公开化、白热化,那么“残民害民”的罪过,谁会背上,一眼可知。
所以,魏昊是不能提的,更不能公开,悄悄处置即可。
然而万万没想到,朝会伴君谒者一上来便扯着公鸭嗓子喊道:“昨夜陛下梦中有感,欲加封‘济水龙神’,还请礼部草拟祭文……”
封神这种破事儿,李怀柔根本不放在心上,直到谒者突然嘴里蹦跶出来一句“……龙君畏惧五峰魏昊锋锐,恳求陛下垂怜,以期减轻斧钺加身之苦……”,直接把李怀柔惊得双目圆睁。
这里头……怎么会有魏昊?!
又是魏昊!
很快,两班文武都听明白了,感情是昨天晚上国君做了个梦,梦见了“济水龙神”,然后“济水龙神”可能是要死了,但是又怕死了之后遭遇酷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遭遇酷刑这事儿跟魏昊有关,但“济水龙神”就是求到了国君,希望他美言几句,让魏昊看在国君面子的份上,少给“济水龙神”痛苦。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可放在朝会上讨论,就有了问题。
民部尚书勃然大怒,手持笏板,出列喝道:“陛下!!”
怒目而视的民部尚书额头上青筋暴出:“如今淮水大灾,灾民遍地,当以淮水两岸抗灾救民为先,怎能在朝会上议论甚么鬼神龙君!”
上一次他就看不惯了,朝会上讨论泰山走一遭的破事儿,太后更是馋“两界山”的桃子。
但上一次忍了,毕竟礼仪还是很重要的,也是治理天下的重要基石。
可现在讨论的那叫什么?!
做梦梦到了龙神,龙神想要减轻死后的痛苦,于是求到了皇帝跟前,此事如何且先不提,这私底下的事情,就去私底下解决,朝会不是菜市场!
找太常寺、鸿胪寺甚至是礼部私下降旨都没问题,可现在,放着那么多灾民不议论,上来就聊一个龙神死后的事情。
龙神算个什么东西!
面对民部尚书的暴怒,小国君明显吓了一跳,连忙道:“那……那就先议淮水大灾的事情……”
民部尚书面色稍舒,毕竟还是国君年幼,这事儿,也没必要计较。
“议完了,咱们再说龙神的事儿……可好?”
“……”
握着笏板的手,当时就血管鼓了起来,若非是国君,这手中的笏板,非打烂他的嘴!
正要再吼,隔着几步远的礼部侍郎纪天霞轻咳一声,民部尚书这才收了愤怒,眼睛一闭,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只要抗灾救民,剩下的,就不要强求了吧。
入娘的!
心中暗骂,民部尚书更是不无恶意地诅咒着“济水龙神”,在天下发生大灾的时候,不知道收敛也就罢了,还敢接触国君,你不但得死,死了也要历经磨难艰险,然后投胎畜生!
“淮水的灾情,除了缺衣少食之外,最重要的是妖魔外出肆虐,还需要大军征讨,平灭妖邪。原先东南有‘龙骧军’,此事倒也不必担心,可如今‘龙骧军’尚在阴山作战,抽调回来,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可若依靠地方兵,怕是不行。”
“‘南伯侯’麾下也有三五千健儿,镇压淮水妖邪,也不算什么难事。”
“‘南伯侯’已经渡江南下,我看,还是‘东伯侯’容易一些,毕竟如今‘东伯侯’的卫队,就在泰阳府,由北向南,两三日便能到淮水之畔。”
“可若去淮水,那就是离开了‘东伯侯’治下,还需要中枢下令才行,否则,‘东伯侯’即便有降妖除魔之心,也畏惧私自跨境之过啊。”
如此一番讨论,已然有了计较,中央朝廷显然没打算自己派兵去镇压妖魔。
说白了,大军出行,吃喝拉撒哪一样不是开销?
如今一个大头兵养起来跟以前可不一样,麻烦的很。
还不如不养,管着中央军的饭碗即可,剩下的,自求多福吧。
而且“东伯侯”的卫队出动,一向问朝廷要得不多,有也是意思意思,反而有所斩获,都是上缴不少,一向为朝中相公们喜欢。
民部尚书眉头紧皱,他知道这是自取灭亡的办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