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三个夜晚,死去的三人皆是老人。
林守溪掀开白布,观察死者的脸,他们神色静谧,无半点痛苦之色,宛若沉睡。
“他们身上没有一点伤痕,同样,我们也没检查到有任何阴煞之气,所以也不像是中邪。”杜切立在一旁,长叹道:“如果不是连续死了三人,我甚至会以为这是寿终正寝。”
三花猫坐在一边,神色难得凝重,“林提刑官,你有什么发现吗?”
林守溪摇了摇头。
这三人死得实在太过寻常,他也看不出有任何古怪之处。
林守溪站起身,看向了身边名为杜切的年轻人,杜切披着和钟无时相似的白衣,他身子瘦弱,披头散发,背负宝剑长弓,腰缠箭囊,他像是几宿没有合眼,眼眶周围黑了一圈,没什么神采的脸更像是活尸。
“先进去看看。”
林守溪顺手将猫抓回肩头,走入了仙村。
仙村与人村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这里两三层高的木竹屋楼要更多一些,建筑的位置杂乱无章,勉强从中挤出了条道直通神桑树的路。
遥遥望去,巨大的神桑树在月光下泛着银辉,枝与叶都似结满了丝状的霜,神木下的仙村虽撤去了黑灯,反倒透着更沉重的死气。
“这株神木究竟是何来历?”
林守溪看着它的时候,心再度微抽,仿佛树上的荆刺扎入心室,勾起了骨髓深处的痛。
“我也不知。”杜切说:“不过据村里的老人说,这株神木是三百年前生长出来的,那时候三界村都还未建立,人们称呼它为日和,意为神明降下人间的祝福。”
“嗯,如果有一天神木也枯萎了,那三界村恐怕也会消失,我们又须去大地上跋涉,寻找新的家园了。”三花猫对于神木也很有感情,仿佛巨木落荫之处,才是它真正的王宫所在。
说到此处,三花猫还道:“对了,它还会开花,只不过它开的花一点也不脆弱,反倒像是薄薄的银片,先前奖励给你的银币,就是用这些收集起的花做成的。”
三花猫正说着,眼前的视野陡然开阔起来,那是一片宅邸前的广场,地面平整。
仙村的修行者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他们坐在这片广场上,相互照应,要将这漫长的夜熬过去。
后方的房子则是三花猫的府邸了。
它的府邸并不奢华,只是间普普通通的大宅子,宅子门边有两口石狮,上悬的灯笼恰将它们照得威严。
林守溪再次见到了钟无时。
这位神山斩邪司的人也坐在这里,紧张地打量着四周,不愿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斩灭妖邪是斩邪司的职责所在,若此处生大变乱,哪怕日后浓雾消散,他回山之后恐怕也会被惩处。
林守溪寻了个地方坐下,三花猫站在他的肩膀上,亦警觉地环顾四周,它鼻子微动,似在嗅取风的气味。
今晚已经死了一人,按理说不会再死,但没有人敢放下防备。
“你怎么确定是影子做的?”林守溪询问杜切。
“除了他还能有谁?”
杜切以肯定的口吻道:“我过去生活在魔巢,某种意义上是影子的徒弟,我很了解他……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除了他没人能做到。”
“你见过影子?”林守溪问。
“没有。”杜切说:“影子没有真面目,它生活在一面镜子里,它通过这面镜子向我传达命令,我偷出尊主的时候,顺手打破镜子伤了它……”
生活在镜子里的人……
林守溪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生命状态。
“影子是什么境界?”林守溪问。
“我不确定。”杜切神色凝重,“但很有可能是位仙人。”
“不,不是有可能。”另一边,钟无时忽然扭过头来,笃定道:“他必然是仙人。若非仙人,谁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呢?难道说它是鬼么?”
三花猫本就紧张,听到鬼字更是一个激灵。
林守溪不由想起了在龙鳞镇遇到的死神……
此刻,他们的猜测都是无力的,恐怖笼罩在仙村的上头,哪怕是神桑树也不能给予安慰。杀人的魔头就藏在他们的身边,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又即将杀死谁。
短暂的交流后,仙村再度陷入死寂。
灰衣人在广场上来回走动,及时推醒每一个即将入睡的人。
终于,天边有光亮起,漫长的一夜即将结束。
正当所有人都要松口气时,林守溪忽地起身,箭一般冲向了某处,他伸出手,抚住了一个欲垂头的老人。他动作已经很快,可伸手探去时,老人的颈椎骨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韧性,软趴趴地塌垂下来,鼻息与心跳同时消失。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原本昏昏欲睡的人们陡然清醒,不安的骚动再次爆发。
杜切与钟无时也立刻来了,他们看着死去的老者,同样困惑不解。
“怎么,怎么回事?不是说一晚上只死一人吗?”三花猫也从人群外跃来,精准地扒在了林守溪的背上。
林守溪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老人很可能是因他而死的。
——影子想当着他的面杀人给他看。
阳光亮起,短暂的惊慌后,大部分人还是在为劫后余生而暗暗庆幸。
人群疏散,林守溪带着猫进入了宅邸,一同跟来的还有杜切。
林守溪将龙鳞镇发生的事大致地告诉了他,杜切双眉紧皱,他在痛斥了魔巢的言而无信以后,承诺立刻调集人手,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