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身体核心的心脏也开始变得自私自利,它向内收缩,从血管中抽取着血液,不断膨胀,要将胸腔撑裂。
仅仅一个照面,这个俊美的年轻人在煞魔力量的驱驰下已不成人形。
铺天盖地的邪神将他笼罩。
“让我看看你的心。”
时以娆如蜘蛛网中央的蜘蛛,抬指间直接劈开了林守溪的记忆,释放出的记忆在天空中弥漫,排列成了数不清的画面。
时以娆看了过去。
接着,她露出了震怒之色。
“什么?黄衣真的死了?怎么……怎么可能?她与我斗了百万年,怎么可能被你们这鼠类杀死?!”
她看着林守溪记忆里,黄衣君王身死道消的画面,不敢置信。
她飞快地翻动着林守溪的记忆,希望能看到转折点,但是没有。
当年,黄衣之王在星外将她击败,并将她的尸体带到了这里,封印在了地底,在地底大佬之中,它每日每夜都受着惨绝神寰的折磨,不仅如此,黄衣君王还不断地从她身体里提取力量。
她无时无刻不想从封印中解脱,将这个生死之敌撕成碎片。
可黄衣君王却先一步被杀死了。
“你胆敢,你胆敢被其他人杀死!!”时以娆仙颜如冰,发出暴怒的嘶吼。
嘶吼之后,却是茫然。
“不对,暴怒、怨恨、欢愉……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凡人才有的情绪,神明岂会被圈定在这种情绪里?我在愤怒什么?我在讥嘲什么?我又在不甘什么?”时以娆感到错愕,她意识到,她占据这副身躯之后,这副身躯原本的主人也在影响着她。
错愕中的她又意识到,迷茫也是人类的无聊情绪。
意识到这点后,她收敛了一切的神色。
这一刻,她像是变成一颗遥远的星,没有喜怒哀乐,璀璨夺目却又与世无关。
但这种情绪并没有能持续太久。
林守溪记忆的画面停了下来,拼凑成了一张嘲弄的笑脸。
“你在笑什么?死到临头还这般欢欣雀跃吗?”
时以娆瞬闪至他身前,一把捏住了他的脖颈,手指撕开血肉,牢牢掐住颈椎。
林守溪残破的脸上,笑容不减。
下一刻,他整个身躯炸开,将时以娆笼罩。
笼罩她的却不是骨头与血肉,而是风雷火水云光之类的东西。
与此同时。
白裳雪白的林守溪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说:“既然你这么怀念皇帝,去陪她好了。”
这是更高阶的李代桃僵之术,云为骨,风为息,水为血,光为眸,雷为经脉,火为脾脏,他凭借着对剑经法则的掌控,瞬息捏了一个崭新的自己,将一切灾厄都转嫁到了他的身上。
法则是与神明齐平之物,具有迷惑性,哪怕是邪神,一时也被骗了过去。
时以娆从爆炸的光中跌出,她眉目中的冷漠之色潮水般褪去,神色迷离魅惑。
“奇淫巧技罢了。”
邪神再度将时以娆的意识强压下去,她卷着破损的莲袍,睁开邪眼,死死地锁住眼前这个年轻人。
她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接着。
无穷无尽的火焰涌入了她的瞳孔,万针穿刺般的灼烧感几乎令她失声尖叫。
刚刚,她看到了一轮熊熊燃烧的火球,那火球尚在孕育,被一个薄薄的胚胎所包裹,胎动般收缩鼓胀着。
太阳?!
邪神心底腾起寒气。
域外煞魔无数,但几乎没有任何一头煞魔胆敢生活在太阳那样终年燃烧的星上,她也畏惧着烈阳与光线,过去,住在旧星上时,她终年盘踞在湖底,几乎从不露面。
这个年轻人竟是太阳炼化的妖物吗?
邪神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他铲除。
恶泉大牢的废墟上,轰轰烈烈的战斗再度野火般燃烧了起来。
地面下,无穷无尽的触手探出。
触手们纠缠成一个个手掌,莲花般纠缠,结成了无数柔妙的手印。
法印中,时以娆曼声念诵:
“天圆地方,物有其形,人尊七窍,地尊六合,我封神君,敕令万物,凡物形体——皆溃!!”
时以娆的身后,数不胜数的触须之上,裂开了一张又一张的人唇,唇口翕动,齐声念诵法咒,声音层层迭迭,雄浑如黄钟大吕,响彻天地。
法咒一经念出。
寄生在万物之上的线条瞬间溃散。
线条囚笼般框定出事物的形状,如今,这些囚笼被一语解开。
房屋失去了线条,开始融化成一个个色块,雕像失去了线条,四肢五官皆如脱缰野马,开始无尽地分裂,以诡异放肆到不可想象的状态在天地中蔓延,林守溪的身躯也不受控制地变地扁平,他清秀的五官没有了线条,一下子变得模糊不清,鼻梁歪歪扭扭,嘴唇与咽喉黏在一起,耳朵也像弥勒佛一样低垂下去。
这个世界上,唯有邪神寄生的时以娆是清晰完整,不受约束的。
“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邪神看着雪人般融化的林守溪,发出狰狞的狂笑。
在她的敕令之下,一切形体都会毁灭,那是一个没有线条的世界,所有的东西都会变成氤氲在天地之间的气!
这是超越了世人理解的神通,凡人最锐利的刀剑,在这里也只是一团团洇染开的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