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宫剑再度明亮。
他轻轻提剑,如伸手去接天空中的落雪。
白童黑凰剑经发出清吟。
一剑斩出。
剑锋上白虹如练,以排山倒海之势激射而出,向着司暮雪压去。
司暮雪冷笑一声,她赤着的右足在地上画圆,挪至后方,右臂同时抬起,悍然递出。
轰
如虹的剑气被顷刻搅烂撕碎,瞬息,司暮雪再度纵身跃起,娇小的身躯爆发出雄浑的力道,她沉啸一声,一拳轰向林守溪。
两人的身影再度相撞。
以他们为中心,真气涟漪般扩散,碾过地面,本就狼藉一片的地面直接开裂,甚至有塌陷的趋势。
司暮雪身形动时,八尾会收束为一,她飞掠的身影与这虚幻之焰般的长尾凝成一线,彷佛离弦的巨箭,撞得林守溪一退再退!
司暮雪每出一拳,都似有数百头冰雪巨象齐齐踩踏地面,大地颠勺般震荡,尘土不断扬起,被狂风搅动,隐有遮天蔽日之势。
这片混沌的领域里,雪已下不进来,撞击声擂鼓般响起,一鼓作气,再而刚,三而烈,转眼已是雷声震震,要将耳膜震碎。
近身厮杀,湛宫作为长剑并不灵活,所以他也施展拳脚,与司暮雪搏命。
拳头撞在胸口,额头,肩膀,小腹……他像是一面鼓,虽然足够坚韧,但敲打鼓面的不是木槌,而是攻城巨石,他的体内似有鳌鱼翻背,五脏六腑都要被打得移位。
林守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扛下来的……兴许是司暮雪与小禾身高差不多,他被小禾揍习惯了,对于这样娇小强大的女子,身体也产生了一部分玄而又玄的抵抗之力吧。
但无论如何,这样不知何时是尽头的拳脚对他而言依旧是毁灭性的摧残,好几次,他喷出的鲜血中,都夹杂了内脏的碎片。
再撑一会,再撑一会……
他是站在师祖与小禾面前的城墙,决不能倒。
坚持是他唯一的念头,这个念头之强烈,甚至代替了他本身的意志。
身前,司暮雪的声势已抵达极处。
这位红发神女立在狂风与烟尘之中,大腿与手臂上亦有不少细密的划痕,但她眼中的疯狂之色却已退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宁静。
龙骸潜渊般的宁静。
司暮雪收拳腰间。
整片混沌之域被她的拳风牵引,每一粒沙尘都在这一刻悬停,凝固当空。
她的精气神在这一刻攀至顶峰。
这一拳轰杀出去。
沙尘被压回地面,天地骤然清明。
林守溪虽及时抵挡,但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他的抵抗已似强弩之末,身体的后退难以阻止,他被罡风推着,一直撞上了长安城厚重的城墙,墙体被撞出了一个巨坑,林守溪带血的身躯深陷其中。
如冢中枯骨,不见声息。
司暮雪收拳。
雪云弥散,月光重新落下。
“命也?”司暮雪摇晃着八尾,垂首喃喃。
她转过身,朝着宫语的方向走去。
心中的迷惘被她娇嫩的赤足踩碎。
她的脚步越来越稳,越来越坚定。
她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是谁,但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了。
九尾断了还能再长,魂魄损了还能再修。
今夜,她无论如何要完成使命。
这是她行走至今的意义。
“我还是低估你了。”司暮雪本以为她会在梦中沉沦最久,“我知道你身后藏着真正的魔,但我也知道,她只能影响彼岸,不能影响此世,在此世杀人对她而言无异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自残。”
“我知道,你是好人,但你必须死。”
司暮雪这样说着,话语却并不狠厉,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使命即将完成,她却生出了一丝犹豫。
正在这时,一声雷响惊动了她。
司暮雪仰头望去。
天空中,先前被打散的云又聚拢了回来。
这是劫云,与白日里小禾渡劫时如出一辙。
司暮雪心有所悟,她知道,狐祖复苏,妖气冲天,她的境界又屡屡拔高,不断冲击着这个世界的边界,早晚要引来雷劫,只是没想到来这么早……
正想着,劫雷却飘过了她的头顶,向着后方掠去,于城墙上停下。
司暮雪蹙眉,转身向后望去。
城墙的凹陷中已看不见林守溪的身影,他将身躯从中拔出,越过护城河,踩回地面,拔起了斜插在地面上的剑,握紧。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唯能感到一股阴沉。
劫雷不是冲着司暮雪来的,它真正的目标是林守溪。
可林守溪又如何会引动雷劫?
“你破境了?”司暮雪立刻醒悟。
林守溪没有回答,他看着天空中的劫云,长舒了一口气。
寒风自四面八方涌来,水一样地洗过他的身躯。
熊熊燃烧的鼎火之下,他的伤开始加速愈合。
而在他的身体里,气丸的颜色也已转深,赤红如铁。
他迈入了元赤境中。
……
与此同时,神守山。
慕师靖自梦中惊醒,她看向犹在灯下写字的楚映婵,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又做噩梦了?”楚映婵微笑回首,托腮看她。
“嗯,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慕师靖认真道。
“哦?什么呀?”楚映婵来了兴趣。
“我梦见林守溪先我一步破入元赤境了!”慕师靖严肃地说。
楚映婵怔了怔,旋即嗤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