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观,阁楼之前,贾母在鸳鸯、凤纨等人的搀扶下,眺望着远处,面上带着几分急切,轻声道:“再唤人去催催才是。”
如非黛玉、探春、湘云是随着贾珩而走,贾母说不得早就让人四处寻找,回来也少不得不说一通埋怨。
“人来了,人过来了。”
这时,一个婆子远远跑过来,笑道:“大爷说是后山看景儿去了。”
秦可卿轻声道:“夫君他惯常不怎么喜欢听戏。”
贾母点了点头,道:“方才,我也瞧见了,他看着没什么意趣。”
凤姐也是笑着,道:“珩兄弟不怎么听戏,恰恰比之旁的爷们儿都不同呢。”
贾母笑了笑,轻声道:“他闷得慌,自去四下转转,却带着我的玉儿她们。”
凤姐笑道:“老祖宗,人家兄弟姊妹的,在一块儿游玩说话也是有的。”
众人闻言,就都是笑。
而不多时,现出四个人的身影,贾珩、探春、湘云还有被一个婆子背着的黛玉。
贾母见此,面色一变,就是快行几步,急声说道:“玉儿,她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也是将目光投去,嘴唇翕动。
贾珩面色淡然,清声道:“林妹妹说走路乏了,我就让婆子背过来。”
黛玉这会儿也从那婆子身上下来,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外祖母,我没事儿的,就是陪着珩大哥四下看了看观中风景。”
贾母见此,心头一松,连忙上前,搂住黛玉的削肩,唤道:“我的玉儿……”
而后就是心肝儿肉儿地叫起来。
往日还不觉,这一会儿,黛玉被叫的有些羞耻,下意识拿星眸去瞧贾珩,但见其人面色沉静依旧,芳心微松。
殊不知这是某人表情管理到位,什么微表情都不会有。
贾珩目光淡淡,看着这一幕,心头其实生出关于黛玉婚事的猜测来。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贾母应该是宝黛党,木石姻缘应该是贾母乐见的,这一点儿哪怕是原著中,凤姐都私下里提及二人的婚事。
因为道理很简单,黛玉祖父是列侯,父亲又是科甲入仕,历任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这等清贵出身,别说配宝玉,就是作太子妃,将来为皇后都足够了。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体弱多病,生来不足之症,但如果好好调养,其实问题也不大。
反观宝钗,内壮是内壮,却是吃了出身的亏。
这边厢,贾母搂着黛玉宽慰了一阵,又是看向探春、湘云,笑道:“你们也过来,咱们这就回去了。”
湘云和探春轻笑着上前。
贾珩清声道:“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今日儿兴致也尽了,凤丫头,珩哥儿,收拾收拾,我们也启程就是了。”
凤姐笑着应了一声。
而后众人就准备了车马,浩浩荡荡出了清虚观,向着宁荣街的贾府前去。
马车之上,黛玉、探春、湘云三人坐在车厢中,探春轻轻拉过黛玉的手,柔声道:“林姐姐,腿还酸吗?”
她方才看着上车的时候,林姐姐眉尖若蹙,似还有不爽利。
黛玉清声道:“这会子,好多了呢。”
探春默然了下,说道:“林姐姐,方才可是担心老太太怪珩哥哥?”
黛玉被看出心事,抿了抿粉唇,轻声说道:“是我体力不支,凭白扫了大家的兴,再因此牵累了珩大哥被埋怨,心头就愈发过意不去了。”
湘云捏着手帕,轻笑说道:“林姐姐自来是个多心的,也没见哪个埋怨呀。”
探春道:“云妹妹,林姐姐也是一番好心。”
然后看向黛玉,轻声道:“珩哥哥那边儿备的有跌打药酒,等回去要一些,涂抹涂抹罢。”
黛玉点了点螓首,应了一声。
探春笑道:“林姐姐该多出来走走才是,前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呢。”
黛玉点点头,说道:“以前倒不曾留意,这景致竟有这般不同。”
事实上,黛玉除却五六岁乘船上京都外,一直就是在贾府那小小的宅院居住,眼前就是宝玉等一应兄弟姊妹,根本看不到太多外间的繁华世界。
所以,没有观过世界,哪来的世界观?
姐妹三人说着话,及至傍晚时分,贾府出行车队重又回到宁荣街。
宁国府中,斜阳晚照,脉脉余晖落在屋脊梁檐之间,为这座百年公侯之府披上了一层金色纱衣。
书房之中,贾珩端坐在红木书案之后,垂眸看着先前从兵部借阅的东虏与大汉九边的资料,主要记载着关于金国崛起,辽东沦陷的细情。
自隆治二十七年,辽东失陷,天下震动,已经有二十余年,但战争的起因,可以追溯到隆治十八年女真诸部的统一之战。
彼时,在赫图阿拉城的女真,已整合除叶赫部外的女真诸部,叶赫求援于汉,时太上皇诏旨辽东诸卫、镇出兵,但陈汉兵将无能,屡战而不能制。
五年之后,奴酋起兵反汉,之后抚顺陷落,神京震动,彼时,太上皇信重时任兵部尚书谭缙之言,御驾亲征,坐镇北平,由谭尚书调五路兵,二十万大军,齐发赫图阿拉城,之后就是一场惨不忍睹的大败。
越明年,东虏先后陷开原、铁岭,二年之后,又陷辽阳、沈阳,至此,关外等广袤疆域不复大汉所有。
“虽其上没有明言……这段时间,恐怕朝局风雨飘摇,沸反盈天。”贾珩凝了凝眉,继续往下翻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