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统四年九月十九日夜邺城皇宫坤凤宫
高纬脱去了常服,只着米白色的棉质中衣中裤,微仰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右手食指不停地摩挲着拇指上为保护射箭时,手指不被反弹回来的弓弦擦伤而戴的绿翡翠扳指。
这时,一名紫衣女官手端檀木案走了进来,先朝高纬行了礼,然后,便把檀木案放到案几上,将案中的小白瓷炖盅放到了案几中央,揭开了白瓷盅盖,热气与香味立刻逸了出来。
高纬看着炖盅中炖得正好的乳瓜牛乳养颜汤,眼中开始出现犹豫,但最后还是被眼中的坚定所取代,“你下去吧。”高纬看着乳白色的养颜汤,淡淡地说道。“奴婢告退。”
等女官出去后,高纬走到还坐在巨大的梳妆铜镜前,也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蓝锻中衣中裤的陈涴身后,弯腰抚着陈涴的双肩,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别看书了,还是喝完养颜汤早点安寝吧。”
陈涴放下书,转身,抬起头,默默地看着高纬,眼角有些湿润,高纬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忙问道:“涴儿,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
陈涴低下头,默叹了一口气,依旧转身对着铜镜,平静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昨日知道张太妃怀孕后,便想到姐姐也已经怀胎三月了,而我却连一点儿怀胎的迹象都没有,心中不由有些遗憾与感叹。”
高纬闻言,心中划过愧疚之意,将陈涴拢入怀中,安慰道:“涴儿,没事的,我们还年轻,日后一定会有孩子的,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我一直都会相信你!”陈涴在镜中看着抱着自己的高纬,脸上露出心酸的苦笑。
“阿纬,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陈涴突然说道。“什么问题?”高纬闷闷地说道。
陈涴推开了高纬,看着高纬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可知道什么食材或是食物可以达到避孕的效果。”高纬看着陈涴饱含期望的眸子,最终还是轻轻地说道:“我不知道。”
陈涴闻言,低头笑了,眼中却是满满的哀伤,陈涴轻声说道:“既然你说不知道,我便信你,信你这一辈子都不会骗我!”说到最后一句时,陈涴的心中却充满了讽刺之情。
陈涴起身,面无表情地慢慢走向案几,高纬正要转身跟上,却不经意地看到陈涴刚才正看着那一面的内容,高纬瞪大眼睛,看着上面所写的,心中明白陈涴这是什么都清楚了,所以刚才才会问自己那个问题。
陈涴用小勺舀起一勺乳白色的汤汁,正要送入口中,手臂却被人轻轻按住,便听高纬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何苦再喝这绝育汤!”
陈涴慢慢放下小勺,说道:“看来为帝王者是都练就了能够对他人坦然说谎的能力,刚才看你那样,我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古人记载错误了,你根本不会对我下这样狠手,可是你最终还是承认了,呵呵!”陈涴悲哀地笑着。
“对不起,对不起,涴儿,你不能怀孕,是我责任,对不起!”高纬闭眼,不停地道歉。陈涴走过去,拿起那本书,颤声问道:“如果不是我今日无意中从这本孕事册里知道木瓜可以使人避孕,高纬,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瞒我,欺骗我,让我一辈子都当不上母亲?!”
“随你怎么说,我无言以对,我只能说对不起!”高纬说道。“对不起,哼,好一句对不起,得到至尊的一句道歉,我真是应该感到荣幸,可是高纬,你对我的伤害,道歉远远不够。”
陈涴将书扔到地上,冲到高纬面前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说啊!”陈涴抓着高纬的手臂,痛苦地问道,高纬却不发一言。
陈涴见此,放下了手,自嘲道:“我真傻,早在三个月前,你吩咐人给我这养颜汤时,我就该觉察到不对,为何只是我一人有你这关爱,姐姐,母后你为何不给她们准备,呵呵。”
陈涴看向高纬,苦笑道:“是不是因为我亡国公主的身份,不能让你介怀,你觉得我陈涴不配有你的孩子,是不是,你觉得陈氏一族不配成为皇子公主的母族,这会使你们高家皇室蒙羞,是不是!”陈涴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浑身颤抖着。
高纬抱住陈涴,急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涴儿真不是这样的!”“那是因为什么,你说啊!”陈涴抓着高纬的衣领,叫道。
高纬被这样的陈涴逼得没办法了,终于说道:“那是因为你的身体根本受不住生育之苦!”“你说什么,你说清楚,我的身体怎么了?!”陈涴瞪大了秀目,惊问道。
高纬看着冷静下来的陈涴,心中松了一口气,慢慢说道:“你自幼体质虚寒,身体孱弱,虽然这些年经过太医们的调理,身体的温度已经常人差不多了,但你的身体还是比常人差了许多,所以你的受孕率也比别人小很多,而且太医曾告诉我,你若是怀孕了,照你的身体状况来看,很难能承受临盆之苦,极易难产,一个不好,便会母子双亡。”
陈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高纬只好继续说道:“所以我只能替你避孕,又怕你胡思乱想,只好用那食物避孕之法,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孩子,就把你送上绝路,我做不到,做不到!”高纬摇头,喃喃道。
陈涴伸手抚摸着高纬的脸颊,问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害怕我告诉你这个消息了,你会更加自卑,甚至于自暴自弃,所以一直藏着,谁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