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与凤儿何干?”
“与她没干息,只是她的人碍手碍脚。”时间太紧,漫说猪队友,便是野猪队友也要不得。说着,他拿出一封奏折的稿子给王子腾看。
王子腾看罢,愈发无语。贾赦准备还户部的八十万两银子,唯有一个请求,求圣人给他撑腰,让他住进正房。再看日子,四月初五。也就是给二房三天的时间腾房子,否则这折子一上去,连贾政带元春都没好脸子。
“我一直只拿回我该得的。”贾赦正色道。
“恩侯,你用元春的前程来做威胁,可想过元春当贵人之后如何?”此事王子腾一直不明白。这亲家不是个糊涂的。
贾赦乐了。“元春能左右朝政吗?”
“恩侯慎言!”王子腾厉声道。
“是以元春也不过给我们家借个贵人母家的名头罢了。故此我才没分家,这个名头还能借借,省些宵小麻烦。却也仅此而已。我与她无求,她与我无助,合则两利。我又不会短了她父母的吃穿,她何必跟我这个大伯父过不去?”
我又不会短了她父母的吃穿……
贾赦之意已昭然若揭,他要做贾家唯一的主子。
王子腾深深打量了对面的亲家一番,许久才说:“既有此魄力,从前为何荒唐?”
“哎?亲家叔叔不知道元春的好事儿直到近日才有消息吗?”
王子腾眼中精光迸射。好个贾恩侯,真能忍,是个人才。只怕还不止于此。脑中一转,立时有了选择,他举杯笑道:“如此凤儿就劳恩侯多加管教了。”
“琏儿媳妇是个好孩子,聪明得很,对琏儿又好,只是胆子太大些,压一压便好了。”贾赦面上和煦如春风。
二人相对一饮而尽。
忽然王子腾想起一事。“老太君可答应了?”
“啊?这个且由我二弟去说。”
“…………”王子腾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王子腾没见王熙了些什么。少说有一个时辰后,贾政涨红了脸去见贾母,母子俩抱头痛哭一番。贾母让人喊贾赦过去,贾赦身子不舒服,说是要养个三四日便能见好。当晚贾政和王夫人大闹了一场,第二天便开始收拾箱笼,贾赦打发了许多人去帮忙。四月初四晚上,贾政两口子搬到东院,邢夫人终是豪情万丈住进荣禧堂。
当晚,梨香院住着的薛蟠的心腹小厮张木头得了他家大爷二十两银子的大赏。
原来王夫人前日因要还公账银子,手头银钱不趁手,又不肯贱卖或是当掉自己的嫁妆,特寻了薛姨妈借钱。薛姨妈眼看要松口,被薛蟠闯进去搅了。
乃因张木头的一句话。“大爷,我听玉钏儿姐姐说,二太太欠了府里的钱,被大老爷逼债,要寻咱们家借呢。爷,小人怎么看都觉得二太太不像个会还钱的人。”
薛蟠可巧在外头吃了酒,莽劲上来,便去撞进去了。
事后薛宝钗虽自觉没脸,看这荣国府的势头,王夫人手上连个人都没了,只怕难以翻身。如今看起来,那日她哥哥听到的许是凑巧,又许是大老爷故意使人说给薛蟠听的。
薛蟠则看王夫人竟被逼得三日搬出荣禧堂,幸而当日没借她钱。亏了她有脸开口,一句话便要六十万,还立时就要。薛家又不是开钱庄的。
薛蟠和薛宝钗两个便商议搬出去。偏薛姨妈不肯,她只要守着看元春会不会成贵人。
宝钗劝道:“妈妈,如今要紧的不是元大姐姐。姨妈在这府里已然失势。纵元大姐姐没当贵人又如何,我们依旧失了凭仗。她若当了贵人……只怕哥哥那日听来的是真的了。姨妈今儿还哭大姐姐不知道怎么样呢,可见必对我们没安好心,更得快些离了这府里。”
薛姨妈倒被她劝住了,让薛蟠便去打听宅子。
薛蟠次日早早出门,还没来得及去找牙子,就被街面上的热闹惊住了。
这日正是四月初五,世袭一等将军贾赦使人抬着长龙般一大溜儿贴了封条的大红箱子,还请了五城兵马营的人帮着维持秩序,敲锣打鼓、招摇过市、赫赫扬扬。贾大将军自己则穿了官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威武雄壮的家丁护院,端的是意气风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娶媳妇儿。这般从荣国府正门一路走到户部大堂,路上引得围观百姓无数。
户部官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看着一只只大红箱子铺满户部大堂,旁边还都守着贾府的小厮,一团乱。
终于还是贾赦未来的熟人、户部侍郎程林出来。“贾大人,这是做什么?”
“程大人!”贾赦冲他自作潇洒的拱手,朗声道:“赦因祖上借了国库八十万两白银,日夜寝食难安。今番终于凑齐数目,特来销帐!”
言罢大手一挥!那些训练有素的小厮们依次打开箱子——满满的全是白银,明晃晃映着日头,那般耀眼,当堂亮瞎了户部全体官员的眼。
“扑通——”
“哎呦,韦老大人,您怎么了?”
“郑老大人也晕过去了!”
“贾大人啊!”程林哭笑不得,“你真是……见笑,户部多少年没见过这么齐整的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