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武微笑道:“虽是胡来,只怕有用。”
“必然有用!”贾赦挥拳道,“户部还缺许多银子呢,他居然不肯,还絮絮叨叨吵了我半日,什么体统不体统的。连里子都没了,还要面子做什么。”
姜文却说:“如此岂非拿国法来换他们欠国库的债了?”
贾赦摆摆手说:“只说那折子这会子不上罢了,又不是一直不上,横竖来日方长,有了人证物证也不给他们。况现如今圣人也不便跟他们立时算账,不如先把银子拿回来花着。让他们误以为交了银子便抵了罪行岂不更好?”如此他们便不会预备着狗急跳墙了。
姜文稍稍思忖了一会儿,“啪”又是一击,台球滚动,有两个应声入穴。
不多日,姜文姜隽之官升sān_jí,由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调任正三品都察院右都御史。贾赦自在藏被窝里悄悄欢乐不提。
谁知姜文上任后头一封折子便悄悄塞予贾赦。
还是打球时顺手塞的。
都察院右都御史姜文,弹劾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赦逾制窃居荣禧堂!
拿着姜文的弹劾折子,见上面一串串的四六骈文,贾赦脑大如斗,直接拎着球杆子问:“姜隽之,你搞什么呢!”
姜文奇道:“威胁你啊!瞧不出来么?”
“瞧不出来。”贾赦撇了他一眼。“我本袭爵,神马叫做窃居荣禧堂?我家老二前些年才是窃居呢。”
姜文摇头道:“贾政并未住荣禧堂正房,他住的乃是你们府里荣禧堂右边的院子。那五间正房一直空着,摆了些老国公的物什,直至你贾恩侯数月前搬入。须知你只是一等将军,并非国公。你们府里挂着荣国府的匾额,乃因老太君还在。”
贾赦目瞪口呆。
这事儿他真不知道。
他穿来后从不曾上荣禧堂探贾政,偶尔寻他一回也是在他书房,故此根本不知道人家没住正房。那会子两房大搬家也是下人在收拾,他们自然直接将正房收拾出来了。邢夫人只怕全然不知,住进正房她倒欢喜得很。贾赦住荣禧堂的日子不算多,就算他日夜住着也全然想不到会逾制。
倒是姜武看了看齐周:“贾恩侯是个没脑的,你怎的没提醒他?”
齐周苦笑:“我不曾去他们府里的荣禧堂内室过,只穿堂而过,往他书房寻他。”
贾赦因问:“这是谁呢找我麻烦?小齐日日在我们府里都不知道,他倒知道了。陈家?”
姜文笑道:“非也,是江南甄家。”
“扯!”贾赦嗤道:“这算什么大罪?大不了我被圣人骂一顿,搬到隔壁院子就是了。”
“能落落你的脸面、杀杀你的气焰也是好的。”姜文一击球,“贾恩侯,你跟你们家那些老亲断得太绝了。偏你们府里还有个不死心的二太太。”
“噗……”贾赦好悬没喷茶,“她还想做什么?有那能耐么?”
“自然是想贤德妃娘娘省亲的。”
贾赦翻了个大白眼子。“她有钱么?甄家替她出钱?谁来管那些事务呢?我是不干那闲事的。”
姜文冷笑道:“甄家自己都快撑不住了。然江南多的是富商,自然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里养了好女孩子,想走宫里的门路。至于人手,你们那西府里不是有珍大爷小蓉大爷么?”
难道是王夫人当了老鸨子,欲同女儿联手将女婿卖予江南富商?贾赦思及此念,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姜武嫌弃的瞧了他一眼问齐周:“你居然忍了他这么大半年的?如何忍下来的?”
齐周正色道:“他给的钱多。”
贾赦忙问姜文:“我现如今如何是好?”
姜文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贾大人,我在拿着折子威胁你呢。”
贾赦哼了一声:“我可是还齐了银子的,圣人还赐了一对和田白玉狮子滚球镇纸。”
几人一同哑然失笑。
姜文指着他道:“罢了,你就是个不中用的,自去求小齐想法子去。再送我一套台球物什,我与你压下这折子。”
贾赦摇头道:“原来是想要球桌,直接同我说不完了?”
“岂能一样?那般乃我欠了恩侯的人情,如此却是恩侯欠了我的人情!”
贾赦横他一眼:“我的好大人!你一个御史平白无故的压什么折子,当我真不知道何人方可压折子么?”
众人大笑。
齐周见贾赦仍盯着台球桌,无奈向姜文问道:“圣人的意思,东家可需立时搬出来?”
姜文道:“暂不必,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贾赦点头,心道八十万两幸好没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