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听了几句便猜到老太太要说何事,乃笑将他们预备替宝玉的学校开办女学一事说了。“横竖咱们宝玉人物、门第、功名样样尽有。”他笑道,“须得挑一个他可心的才是。”
贾母听了皱眉道:“好人家的女孩儿如何会去做什么女先生。”
贾赦笑道:“女学生也成啊!咱们只管放话出去,管保许多人家都将好女孩儿送来。”
贾母忙摆手道:“不可,万一传出去到了圣人耳朵里,反倒不好。”
贾赦奇道:“为何不好?琏儿早已上奏天子,他已是应了的。”
“琏儿上奏了?”贾母一愣。
贾赦笑道:“宝玉那学校乃是替外洋预备先生的,虽是咱们家里办的,实为替圣人办事。遇上些大事自然要奏明的。”
贾母大喜:“果然是宝玉有出息!”又思忖了会子道,“只是动静闹得太大了些。”跟选妃似的,恐皇家瞧了心里不舒坦。
贾赦咧了咧嘴,心道,你这些日子戏酒连连难道闹得不大么?竟在他母亲面前打了个榧子:“管用就好。”
贾母笑骂了一声“年过半百的人了愈发没规矩!”倒也不再说什么了。
不多时荣国府欲办女学且小贾探花将在其中求宝二奶奶一事不胫而走。
过了些日子,圣旨下来了,宝玉他们几个依着惯例先往翰林院做庶吉士去,每日倒也不忙,宝玉多数功夫在安排学校一事上头。因贾家办学早有经验,也不过依葫芦画瓢罢了。
这一日探春正在家中教养儿女,忽外头有人来报,荣国府有人来送信,忙让请进来。来的恰是宝j□j母的媳妇李贵家的,笑吟吟向三姑奶奶请了安,又送上了一封信。
原来宝玉近日在做女学,想着自家姐妹本有才华,欲请探春出来帮着主持一二。
探春怦然心动。她本是个有志气的,早年在闺中便盼着能做一番事业,只碍着女儿家身份出不了院子罢了。这会子得了宝玉之邀,竟有几分按耐不住。只恐婆家不肯罢了。
她思忖了会子,向李贵家的道:“我知道了,我且想想。”
李贵家的笑道:“大老爷说了,只凭姑奶奶高兴罢了。”
探春心中一动:“不知道林姐姐可会去?”
李贵家的道:“这个倒是不曾听说。前些日子奴才听何嫂子道,林姑娘这些年一直忙的很,老爷有许多事都在烦她做呢。”
探春怔了半日,忽然笑问:“这些年,大伯一直有许多事烦林姐姐做么?林姐夫不抱怨?”
李贵家的笑道:“奴才不过听何嫂子说的,姑奶奶不若亲去问林姑奶奶去。”
探春想了想,苦笑道:“林姐姐本来聪明,当年便听说大伯将她充作谋士呢。”不由得羡慕起来,“姐妹几个,最有出息的便是她了。只怕比大姐姐还出息些。”乃向李贵家的道,“且容我与我家大爷商议会子。”
李贵家的应声而去。
探春见她去了,又发了会子呆,乃换了身衣裳去给婆母请安。
自打她嫁进来这几年,严家几个为官的都升的挺快,王家领头往外洋去捞好处,也将他们家捎上了,日子较之从前好过许多。故此探春在婆家过得很是惬意。
唯有一事她压根儿不知道。
她丈夫前两年让学里的一帮人连起哄带激将,颇为不忿岳家管得太宽,曾在外头偷偷纳了一处外室。那外室本是小户人家的女子,虽品貌不如探春、胜在温柔似水。从寻到这个安分可心的外室到买院子,皆是他那三个同窗拔刀相助,严家的人半分不知。严熙以为平安无事、又享了齐人之福,颇为得意。
若再早些年,贾赦乃是个对花边消息全无兴趣的老懒虫,本无从听说的。偏这几年恰逢司徒塬在白云观修道,他的人手都跟白安郎合作。严大爷前脚将新人安置进小院子,白安郎后脚就知道了。他也不曾告诉贾赦,恐贾赦知道了乱来,只悄悄烦了司徒塬的人往他那小院子的门缝里投了一封信。
他那外室见写的是大爷的名字,也不敢拆开,等严熙过几日来了才捧给他。严熙可巧在外头跟同窗吃了酒回来,醉醺醺拆了信,登时浑身冷汗淋漓。那信中乃是一封弹劾折子,弹劾了从他老子到他叔叔计七八条。另列举了他那三个同窗家中种种短处。严熙一看便猜到恐怕荣国府知道了,不禁有几分恼怒。当日他们家求娶探春原是说了不纳妾室的,如今他并不曾纳妾,只一个不得入门的外室罢了,岳家岂非管的太宽了?欲去评理,又不敢,终不敢留宿,回家去了。
到了家中家见探春全然不知情,又有几分忐忑。次日特往荣国府去求见贾政贾赦,这两位也笑嘻嘻的。贾赦的性子尽人皆知,若他知道自己怕是没法子囫囵出府的。严熙百思不得其解。
偏在他摇摆不定的五六日里头,那三个同窗家中连着出事了。两家的父兄一撸到底,一家贬至九品。严熙又收到一封信,这回唯有弹劾他父亲叔父的折子,末尾写着:“限七日,从今日计起。”
严熙不是傻子,稍稍一想便明白想来是荣国府的亲友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