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又笑道:“显见钟大人与那狱卒是一伙的。钟大人、文书、狱卒,可够了?”
冯紫英道:“我曾疑心过这个,偏查访许久,他二人全然不认得。”
贾赦摆手道:“不认得又如何?他们没准一个暗号便能对上、或是张大人说了什么话,使他们立时都明白本归于一个主子。”
他这是明指皇子结党了,冯紫英也只得苦笑。“钟大人亦是纯臣。”
贾赦道:“依着我瞧,此事明摆着了。凡事除去了旁的可能,剩下的那一种,不论外头看着多么不可能,也只能是真相。既然狱卒无力单独弄死张大人,那只能是他们三个合力。至于他们为何要合力弄死张大人……若钟大人与那狱卒都委实忠心,只怕又是那个让人头疼的理由了。”
冯紫英忙问是什么。
“为你好。”
冯紫英一愣:“为我好?”
贾赦笑道:“为了圣人好。世人多爱以己度人,总觉得自己如何如何乃是为了谁谁好。如世上许多父母押着孩子早起念书,虽心里也心疼,只道是为了孩子的前程好罢了。殊不知小儿睡眠不足,身子便弱了。那张大人还不定说了什么呢,钟大人与那狱卒大约觉得他说的话见不得人,或是与圣人有损。宁可灭口,也不让此事曝光见人。”
冯紫英闻言思忖了半日,向他道了谢,便欲告辞。
谁知他才转身,贾琮等几个小子竟躲在花园外头候着呢。见他二人说完了,一阵欢呼:“冯大哥!蹴鞠~~”
冯紫英忙求助的瞧向贾赦。
贾赦挥挥手:“外头顽去,你哥哥睡觉呢。”
贾琮等早涌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簇着冯紫英又上后头球场去了。
他们才走,贾琏忽然躺着哈哈大笑起来。
贾赦忙走过去:“琏儿醒了?”
贾琏笑道:“琮儿他们那么大声,岂能不醒。”他如今倒是不拘礼了,懒懒的躺着也不动,嘴边直笑,“冯紫英也有今日!”
贾赦叹道:“他倒是也不大,干了这个,虽为圣人心腹,也是个难的。”
贾琏怨道:“爹!我不难么?”
贾赦笑道:“你比他难。只是来日你还能辞职不干,他却是难撂挑子的。”
贾琏伸了个懒腰:“理他呢,谁让他自己要干这个。早先还蒙了我那么些年,世人都当他是个纨绔。”说着哼了一声。
贾赦叹了口气,又道:“回头你叮嘱会子琮儿,你二婶的五七还没到呢,就这么瞎闹。”
贾琏皱眉道:“这事儿当老子说才是呢。”
贾赦笑道:“你看琮儿可怕我这个老子?你这个哥哥说的话还管用些。”
贾琏也叹了口气,翻身起来:“爹,你那小儿子也不小了。难不成你真的欲让他当个纨绔么?”
贾赦笑道:“无事,晚个几年成亲便是。”又不是后世那种激烈竞争的社会,能轻松点便轻松点。“让他自个儿多想会子,日后想做什么。让他做自己爱做的事儿,但凡能养活自己并老婆孩子,便是能顽成大家也不错。”
贾琏无奈,撇了撇嘴,心道,既这么着,爷就不管了。又抬臂遮了遮日光:“那我再睡会子。”
贾赦点头:“你睡着,爹守着你。”
贾琏嘟囔了一声,又躺回去睡了。
这些日子贾母倒是颇有几分后悔。当日听说春闱果然出了弊案,尤其考生都关在贡院里头的那些日子,心下十分庆幸;谁知后来又说本科四月重考。贾母暗自叹道:早知能重考,不如让宝玉装病,还能不错过这科。若本科得中,琏儿年纪轻轻又入阁了,也能趁势得一门好亲事。
待王夫人七七过后,贾母便又将贾赦寻来,问他可有好人家可悄悄替宝玉相看。
贾赦目瞪口呆:“我的老太太,老二媳妇尸骨未寒呢。”
贾母叹道:“可怜老二媳妇临了不曾吃上媳妇茶,她去了地下唯一挂心的便是宝玉了。老二是个呆子,我只问你可有什么好人家先相看着,待除了孝再说。”
贾赦无奈,他是当真怕这老太太人老了办事儿乱来,忙道:“这会子委实不便,怎么也得百日热孝之后。”
贾母道:“你们前些日子不都说了么,琏儿入阁不过是圣人昭示对姜大人并咱们家信任之意,过几个月大约还得出来。不若趁着这功夫替宝玉相个好人家。”
贾赦嘴角抽了抽,心道,借东风也不是这么个借法,忙笑道:“纵然如此,也不过是替他日后打个埋伏的。琏儿不是科考上去的,更别提什么庶吉士,难以服众。”
不料贾母立时眼生笑意:“咱们家唯有宝玉是个能念书的。”半晌,又叹道,“可惜他本科不能春闱了,又得等三年。”
贾赦好悬没跳起来!忍了半日,才道:“既是天命使然,也没法子了。”恐自己忍不住,立时寻了个借口走了。
他一肚子火没处发,在荣禧堂转悠半日,只得跑去找白安郎。
白安郎正在自己那小院子的石桌边坐着石凳喝茶,见他急匆匆跑进来还以为出了何事,刚要问,贾赦噼里啪啦跟爆竹似的将贾母的话说了。
贾赦拍着石桌狠狠的抱怨道:“宝玉那小书呆子跟琏儿能比吗?琏儿虽非科考出身,但他能干啊!有情商有智商,不过少念了点儿子曰诗云又怎么了?文书相公是干什么吃的?宝玉会念书、会写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