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皇子这么两三岁了都一个个学起了礼仪,甚至有学认字的。唯有贾元春成日纵着十一皇子摘花掐朵,爬上爬下。且总有内线向各处传消息,圣人留宿凤藻宫晚上极少要水。故此元春虽然受宠,倒没得多少妒忌。皇后因贾贵妃不得母家重视,十一皇子也只是个淘气的小皮猴子,亦不以为意。
转眼入夏,荣国府开始忙得天昏地暗了。黛玉定了九月十二出嫁,三个月之后是探春。贾赦舍不得,日日板着一张臭脸,唯有见到孙儿孙女时方好些。贾琏实在受不了了,跑去向齐周求助。
齐周只觉好笑,掐了个点儿过来,恰贾赦在书房里教壮壮如何将一案子积木妥妥的收拾进匣子里,乃指着壮壮道:“人家王家的女孩儿不是嫁到你们家了?才给你生了大孙子。你家的女孩儿如何就舍不得嫁了?”
贾赦叹道:“这个道理我如何不知道?偏心里就是舍不得,我也没法子。”
齐周笑道:“横竖姜家也不远,你想甥女儿让他们回来瞧你就是了。”
贾赦道:“我也想迎儿呢,她一嫁人总归不便。”想想就憋屈,古代什么破规矩, 放几百年后根本不到法定婚龄,还是高中生呢。
才说着,外头有人来回到,林姑娘来了。贾赦立马一指门:“看,孩子在家多好,随时可以见着。”
齐周啼笑皆非,才要说话,只见黛玉匆匆自己打着帘子进来,面有虑色:“舅舅!”抬头一看齐周也在,忙行了个礼,“齐叔父。”
贾赦见她模样仿佛有事,忙问怎么了?
黛玉上来便拽住他的衣襟:“程家姐姐的夫婿前几个月没了,如今那一家子嫌程姐姐不吉呢。”
贾赦一愣:“程家那丫头不是去年才嫁人的么?”
黛玉点头道:“旧年程姐姐嫁过去不久,姐夫便下场秋闱了,出来大病一场。尚未养好又是春闱,因落了第,不多时日便没了。她夫家的人怨程姐姐八字不好,如今她过得惨淡得很。”
贾赦皱眉:“八字不好议亲的时候干嘛要订下来?分明是他们自己急功近利,身子不好去考什么秋闱?人都病着又考什么会试?逼死了自家儿子心中悔恨,竟怨道别人家的女儿身上去。程林呢?他是死的么?”
黛玉道:“听闻程伯父去过一回,只是那一家子硬的很,况又不打不骂的,也没短了程姐姐的吃穿用度,只阖府上下不论大小主子都向程姐姐摆脸色,下人都是避之不及的模样,程伯父也无法。我方才打发了紫鹃去一回,说程姐姐瘦的都脱了形了。”
这是精神压迫,比ròu_tǐ压迫更伤人。想想程兰静那个活泼性子竟遭了这等命运。贾赦扭头问齐周:“程丫头嫁的那一家,我恍惚记得她公公也没多高的官衔子?”
齐周苦笑:“常大人的亲侄子。”
贾赦一愣:“常大人该不会是常庸吧。”
齐周道:“是。”
常庸与姜文一样,也是圣人心腹重臣,虽晚了姜文两年入阁,也不是轻易动得的。故此他们才敢折腾程兰静,谁让程林在人家眼中不够看呢?
贾赦在屋子里转了两个圈儿:“常庸我没打过交道,只见了两面,瞧他那张脸便是古板迂腐的,想来轻易不会肯将程丫头送回程家。”
齐周思忖了会子,道:“常庸事母至孝,其母笃信道法。或是可以寻两个有名望的道士帮着吓唬一下。”
贾赦眼眸一亮:“她信道法?好极!清平道人还欠着我一个人情呢!”
齐周一愣:“你竟连清平道长也哄过了?”
贾赦道:“说来话长,他的一个徒弟玄成道人是太后的暗线,好悬没害死我全家,幸而早年我无意帮过一户人家,得了信儿提醒我,不然倒真的挺不好对付。我当日直往他们道观揭发了那个玄成,他舍不得徒弟死,便算给我一个人情当封口费。”
齐周恍然:“原来那会子清平道长忽然算出圣人将猝死与太后密害是这么个来头。”
贾赦闻言也愣了会子,方道:“圣人信了?”
齐周道:“他有许多星相佐证,如何不信?”
贾赦又愣了半日,忽长叹一声:“小齐啊……”他摇摇头,“原先我以为,皇帝之所以靠不住,乃是因为他们代代相传。老子是好的未必儿子的好的、儿子是好的未必孙子是好的。如今看来,纵然皇帝是好的,也保不齐道士不是好的。”
齐周默然。忽然看了看黛玉,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这种话岂能当中孩子说。
贾赦笑道:“我们家玉儿最灵透。我倒是怕她迂腐了呢。”
黛玉反点点道:“玉儿明白。玉儿才不会像姜大叔父那么迂腐。”
贾赦不禁得意道:“看,玉儿是聪明孩子吧。”
齐周好笑的瞧了他一眼:“罢了,既这么着,你去向清平道人花了这个人情吧,也免得他心中惦记。”
贾赦点头,在黛玉星星眼中保证了程兰静的人身财产安全。
次日他悄然往白云观求见清平道人。
清平道人这回出来得很快,听贾赦说完,不禁诧异:“国公爷的意思,让贫道替常老夫人算命,说程姑奶奶与她八字不投?”
贾赦忙道:“你们那一套我并不懂,道长你才是专业的嘛,我只打个比方。只需程丫头终于平安就好。”
清平道人奇道:“欠我老道一个人情却是不易的,国公爷这就使出去了?”
贾赦叹道:“那孩子也是半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