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今年八月初三,乃是贾母的八旬大寿。
所以贾家的一应亲友,都要到府上来为贾母贺寿,寿宴虽是设在初三,但从七月末尾开始,便就有络绎不绝的寿礼送将进来。
贾璟大朝回来,便见到宁荣街上挤满了过来送礼的人。
等回到侯府,由琥珀服侍着换过常服,贾璟便直接往贾母的荣庆堂去了。
待贾璟到了荣庆堂中,却见众人早已到齐。
屋里上首,贾母正拿着一根沉香拐,来回摩挲打量着。
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两个大红漆木、垫着绸缎的托盘。
其中一个托盘上,放着一柄华贵精致的金玉如意;另一个大红的漆木托盘上,放着一尊金寿星、一串伽楠珠、一盒福寿香。
给众人见过礼之后,贾璟便径直坐到林黛玉的旁边,下巴朝那两个漆木托盘一点,小声问道:“那个是什么情况?”
林黛玉见状,也是小声的回道:“左边托盘里的那个金玉如意,乃是得知老太太寿辰,宫里陛下特地赏赐的;右边的托盘里的物件,则是宫里贤妃娘娘送过来给老太太祝寿的。”
贾璟点点头,表示了然。
见众人都到齐了,贾母惦记着贾璟刚刚从宫里回来,至今尚未得进水食,便就叫鸳鸯安排丫鬟们先摆饭上菜。
待酒足饭饱之后,丫鬟们撤了碗碟筷箸,又给众人沏上热茶。
贾璟拦住一个要端热茶给林黛玉的丫鬟,吩咐道:“夫人胃弱,饭后喝不得茶水,你且去沏一杯山楂蜂蜜水来!”
听到贾璟的话,贾母不由笑道:“要说疼媳妇,咱们家里璟哥儿当是第一个!”
扯了扯贾璟的衣袖,林黛玉颇为不好意思,“我的身子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偶尔饭后喝一杯茶水也是没什么的!”
“总归注意着点好!”
说着,贾璟也是笑道:“况且,老太太这里,跟咱们自己家里也是一样的,些许琐碎,不用跟老太太这里客气!”
见贾璟愿意同自己亲近,贾母心中也是极为高兴。
之后,众人便是在一块,商议着宴席排设和请客的名单顺序等事。
一番合计下来,因为要来的宾客实在太多,仅仅在荣国府举办,筵席根本就排设不开。于是,众人便议定在三府上齐开筵席。
其中,荣国府中单独宴请堂客,宁国府和武侯府则是宴请那些官客。
议定了贾母寿辰的一应事宜,众人便就坐在那里闲聊。
期间,难免就说到了迎春的婚事。
借着话茬,贾政忽然问道:“璟哥儿,朝会上的时候,御史说你无故殴打朝廷命官,是那个叫孙绍祖的?”
贾璟点点头,道:“有这么一回事,昨儿宫里摆庆功宴,我一时贪杯多喝了些,便就醉了过去,想是趁着酒劲打的,具体的倒是不记得了!”
那边贾赦听到贾璟的话,面色不由微微一变。
对于贾璟的行为,贾政却是笑道:“璟哥儿的做法,却是甚合我意,吾亦不喜他们孙家,更不喜欢那孙绍祖。
咱们两家虽是世交,但不过都是当年他祖父那辈,仰慕咱们家一门两国公的显赫声势,并且自家又有着不能了结之事,这才低头拜在门下的。
如此趋炎附势的行径,非是中正君子所能为!
即便他们家饶有家资那又如何?不通诗书礼仪之辈,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贾赦在旁边,面色已经是极为难看。
而听着贾政的这番话,贾璟倒是颇为讶异的看了他一眼,虽然迂腐胆小好面子,又是官迷,但有一说一,贾政今儿这番话说的确实挺好。
于是,贾璟便是点头赞同道:“二老爷所言极是,据坊间传闻,那孙绍祖亦不是忠义仁善之辈,让姐姐嫁过去,岂不是将其推入火坑?!”
听至此处,贾赦终于忍不住了,伸手一拍桌子,“迎春的婚事已经定下,你们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贾璟扫了的贾赦一眼,也不争辩,只是端起一边的茶盏,淡淡道:
“此事成不成,大家且看着便好!”
…………
于此同时,孙家里,一位不速之客正站在孙绍祖的病床前。
“这么说,咱们想要通过贾迎春将贾璟拉上船的计划失败了?”
孙绍祖艰难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此人心思坚定,却是无法拉拢!”
那人沉吟一会。
“既然你娶不到贾迎春,如今又是变成了个半废之人,不若就再为主子做最后一件事吧!”
“为主子尽忠,乃是……”孙绍祖话说到一半,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当即便急忙大叫道:“大人,且听我说,我……”
话未说完,便有一只拳头隔着厚实的被子,重重的锤在了孙绍祖的胸口。
孙绍祖昨日被贾璟一把摔在门墙上,早将胸前肋骨都摔得断折成数截,好不容易才被宫里的御医给接了回来,此时猛然吃得一记重拳,哪里还能经受的住?
原本被暂时扶正的断骨瞬间错位,又在那道隔着被子轰下来的巨力之下,瞬间插进了孙绍祖的心肺之中……
“那便就用你的性命,为主子再做最后一件事吧!”
那人轻声道:“既然拉拢不了,那就毁了他吧!殴打朝廷命官致死,够他暂时喝一壶的了!后面咱们走着瞧……”
“嗬……嗬……”
躺在床上,孙绍祖死死的盯着自家的这位上线,眼神中,除了灼人的恨意,还有着深深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