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在夜色中安静下来的时候,成舒殿里仍是灯火通明着。
在这整整一日里,宫正司接二连三地查出另阖宫震惊的罪证,逐个呈进成舒殿,每一件都让人清楚意识到,这是当真出了大事了。
此时亦是如此。宫正张氏与宫正司的数名宫人仍在侧殿候着、六宫众人都差人小心地四下打听情况,唯一看不出紧张的地方,大约也就是这成舒殿寝殿了。
苏妤仍病着,今日几乎睡了一整天,目下刚醒过来。
“起来吃点东西。”皇帝微笑,遂扶她坐了起来。宫人呈上晚膳,均是着意准备的清淡吃食,搁在小几上,皇帝便端起碗来喂她。
病了这么多日子都是如此,莫说皇帝自己和一众宫人,就连一直存着小心的苏妤都习惯了。
吃下他递过来的一口粥,苏妤望了一望他,问说:“陛下有心事么?”
“……”皇帝有短短的一怔,似是随意地笑说,“没有,怎么这么问?”
苏妤的病容上也露出一缕浅笑,颌首道:“陛下不肯说,臣妾不再问了就是。”
皇帝有点被戳穿的尴尬。他不想让她知道巫蛊一事,是以虽是心烦却在她面前掩饰着,仍是让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也不知是如何看出来的。
饿了一天,苏妤的胃口比前几日稍好了些,故而皇帝喂得也颇是愉快,这么一口口喂下去……他的心烦似乎真的少了些?
“咯。”
“咯。”
两声轻叫,子鱼和非鱼一同从殿外跑进来,又跳到苏妤的腿上。接着便看向了榻边案几上的数个碟子,眼巴巴地望着,目不转睛。
“……”皇帝没好气地扫了一眼过去,“去,想都别想,这吃的跟你们没关系。”
“咯……”非鱼冲着他叫了一声。
“叫什么叫。”皇帝一边又扫了它一眼,一边继续喂着苏妤。
苏妤忍不住地一笑,就想那些什么喂给它们吃,扭头看了一看……那几道菜却是委实都忒清淡,合她此时的胃口,却绝对打发不了两只雪貂的馋瘾。
“折枝。”苏妤一唤,向折枝道,“你带它们去吃点东西吧,我这里没什么可喂它们的。”
“诺。”折枝福身,走过要抱两只小貂,小貂却立即蹿到了床榻最里头,一副躲着她的样子。
“怎么了?”苏妤微愣,看看子鱼非鱼又看看折枝。
“这些日子都是这样。”皇帝见状无奈而笑,“你没注意么?只要你醒着的时候,它们准在。出去都是你睡着不醒的时候。”
所以眼下她醒着,折枝还弄不走它们了……
哑笑一声,苏妤倾身把它们揽了过来,看着缩在她怀里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的子鱼非鱼,情不自禁地念叨了一句:“干什么这么黏人?我这病如是好不了了,你们日后怎么办?”
陡有一静。苏妤抬头看见神色微滞的皇帝,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话。
“陛下……”哑了一哑,苏妤很是后悔。咬了咬嘴唇嗫嚅道,“臣妾不是那个意思,随口一说罢了……”
“没事。”皇帝扯起一笑,继续喂她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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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用完晚膳,皇帝又陪她坐了好一会儿,才道:“朕还有些事,你先休息。”
“嗯。”苏妤点了点头。躺好,子鱼和非鱼蹲在她两边,一起看着皇帝离开寝殿,接着对望了一眼,又望向苏妤:“咯?”
“……去吧。”苏妤衔笑看着它们道。
便见两道白影蹿出寝殿,紧紧跟着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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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正司的一众人已在侧殿等了许久,终于听得宦官来传,到正殿下拜,张氏亲手将一只檀木的托盘呈了上去:“陛下。”
那托盘里盛着东西,但用丝帛盖着,皇帝瞟了一眼问她:“这是什么?”
“这……奴婢不敢说。”张氏垂眸道,“请陛下过目。”
皇帝一疑,随手揭开其上盖的丝帛,一个人偶映入眼帘,定睛一瞧不禁勃然大怒。
木盘与地面撞击一响,宫人们扫了眼被皇帝打翻在地的木盘,立即跪地不敢言。
“徐幽。”皇帝道。一字字说得咬牙切齿,如不是知道皇帝是为何发怒,徐幽必要觉得自己性命不保。
上前一揖:“臣在。”
“传旨下去,妃叶氏,着废其位,贬为庶人。”言及此,皇帝挥手命宫正司的人退了下去,又道,“命沈晔暗查叶家,着人即刻前往煜都旧宫,问太皇太后安好否。”
最后这个人偶……
皇帝听得张氏说“不敢说”时,一瞬间以为是诅咒自己的。拿来一看,竟是太皇太后晏氏的八字。
其罪当诛,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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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妤的病突然转好了。病情再无反复,过了不过五六日便痊愈。病了这么久,虚弱自是难免,但几位御医、太医诊过后,确定其确实无恙了。
贺兰子珩强松了口气,怔怔地看了瘦了一大圈的苏妤良久,笑而一叹:“无恙就好。”
苏妤苦笑:“区区风寒闹了这么久,臣妾太没用。”
“怎是你的错……”贺兰子珩又有一喟,终是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同她说了。苏妤听罢惊愕不已,讶住半天,才道:“那……太皇太后……可安么?”
“太皇太后无事。”皇帝淡笑,说着把手递向了她,“出去走走?”
“……好。”苏妤抿笑下了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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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妤在几日后搬回了绮黎宫。头一个来造访的是娴妃,娴妃亲手做了几样她爱吃的点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