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稷猛地一惊,睡眼惺忪:“怎么了?”
“王上,靖儿回来了。想必是验船之事已有了结果。”仇太后命百里靖上前,“靖儿,你说。”
“回禀祖母,孙儿奉旨已经将忘忧岛附近的所有小船全部查验了一遍,并无异样。”
“无异样?”仇太后眉毛一挑,显然不信。
“正是如此,孙儿不敢欺瞒王祖母。但此事确实蹊跷,所以随后,孙儿便乘船带人过消愁湖往瑶华园去验船,却在路上遇到了王后娘娘。孙儿正要请安,谁知王后娘娘所乘的小舟忽然沉了下去。船身散开,王后娘娘及服侍宫人全部落水。孙儿当即命人相救,还好事情虽急却不险,王后娘娘只是受了惊吓,没有大碍。孙儿擅自做主,已命人将王后娘娘送回了瑶华园休息。”百里靖微一停顿,方道,“只是清点人数时,发现……”
“发现什么?”
“……刘霖的尸身。”
“什么?!”仇太后且惊且怒,“哀家命他来,他居然死了?!好啊……好啊……”仇太后颤抖着声音,狠狠将手中地茶碗往地上一掷,“砰”地一声,碎片四溅。
众人一看不好,连忙垂首跪下,一片静默。
唯有百里晓出言道:“祖母息怒。如王上所说,刘霖是奉旨侍奉王后娘娘登岛,一同坐船的,应该还没有得到王祖母的通传旨意……”
仇太后眼中散发出森森寒意:“先是晓儿、太师、李相,后是王后、刘霖……是谁?!如此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欲至他们于死地?!那些船到底又是怎么回事?!靖儿,你说!”
百里靖沉着应对道:“王祖母息怒。孙儿也觉奇怪,遂仔仔细细检查了剩下地那些小船,果然发现端倪。原来,那些船……”
“如何?”
“那些船并不是全部用木榫固定的,有将近一半的地方用的是米浆。”百里靖娓娓道来,“也就是说这小舟虽然入水能行,但行不了多久,估计行到湖中间就会散架进水,沉入湖底。这消愁湖方圆数十里,湖面漆黑一片,若在湖中间出事儿,无论是从瑶华园还是从忘忧岛都无法及时赶去救人……”
“好精密的心思!”仇太后冷笑一声,“王上,这船是内务府造的?”
“是。”
“刘霖督办?”
“……是。”
“传哀家旨意,内务府上下所有一干人等全部革职查办,交狱司严刑拷问。刘霖,曝尸十日,亲近之人遣散出宫,永世不得录用!今日遇难之宫人厚葬于帝陵近旁,家属皆赐封赏。”仇太后面色凝重,目光如有千斤重挨个扫过面前众人,“哀家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如此猖狂,胆敢在这王宫大内行此肮脏龌龊之事?!”
众人垂首,百里稷却道:“母后,吉时还未过,不如开宴吧?”
“王上,你……”仇太后满眼震惊与失望,定定地看了他半晌。
“母后,黎嫔歌喉清丽,延嫔舞艺精湛,她们二人已为献艺等候多时。况且,今日还有儿臣亲自做的一首清平曲,乐师们已练习多日,熟稔无比,还请母后品鉴一二。”
仇太后甚为失望,懒懒道:“哀家身上乏了。王上你自行玩乐去吧。”
百里稷听后,一脸喜色,带人进了正殿。顷刻间,丝竹之声再起,靡靡之音绕梁,莺歌燕舞不绝。
仇太后看着灯火辉煌、影影绰绰、欢声笑语的大殿,深深叹了一口气,回头吩咐道:“起驾回宫。晓儿,随哀家来。”
百里靖忙道:“王祖母,今夜湖中枉死数条人命,夜黑风高,再乘小船恐有风险。不如在这忘忧岛暂住一晚如何?孙儿没记错的话,明日内务府就能将造好的楼船送来,到时再乘船返回也妥当些。”
“大公主所言极是。”百里晓也劝道,“而且孙儿刚刚受了风寒,实在不想再涉险,请祖母成全。”
“也罢,那就在东殿暂住一晚。”
“孙儿已派人打点了,请王祖母移驾。”
仇太后露出了今晚上第一个满意的笑容,亲切地拍了拍百里靖的手背,“靖儿,哀家没有看错你。”
百里晓打趣道:“有功当赏,祖母准备给大公主什么赏赐?”
“靖儿居功尚未求赏,你却淘气。”仇太后笑道,“不过,晓儿说得没错,该赏该赏。”说罢,将手腕上的金丝掐花蜜蜡手串取下来,亲手戴在了百里靖冰凉的手腕上,“靖儿,好生戴着。”
“谢王祖母厚爱,靖儿惶恐。”
“这是你应得的。”仇太后亲切地拍拍她的手腕。
“恭喜啊。”百里晓调皮的朝百里靖眨了眨眼睛。
百里靖抿嘴一笑,瞧见仇太后已走远,“该姐姐向你说‘恭喜’才对。恭喜二弟喜获佳人,与大凉结成秦晋之好。只是,我刚听人说,郡主重病,不能赴宴,倒叫我替你忧心。宫里的御医也有可靠的,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多谢王姐挂怀。”百里晓推辞道,“我府上的大夫医术也不差,嘴也严。若是叫御医去看,总会有消息走漏,以讹传讹,于郡主不利。”
“二弟从小就聪慧伶俐,是我过虑了。”
“王姐一向以诚待人,我心里感激。这次进贡,带回了不少封赏,也带回了不少新鲜的玩意儿,明日回禀过祖母后,给各宫送去,给姐姐双份。”百里晓眨眨眼。
“你有心了。倒也不必如此,按例来吧。你要知道,如今你一言一行都有无数的眼睛看着,形势一定要更加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