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百里晓一行便出了走马关,一路往西朝古月王宫所在的安阳城进发。
临行前,百里晓见李锐总是欲言又止,知道他在想李幼文之事,为了避免麻烦,只做不知,绝口不提昨晚见过李幼文,只推说身体疲乏,穿着一身锦绣华服,躲进马车里休息。
李锐当着众人不好明说,只好回到自己的马车里去了。
一路无话,酉时一刻便顺利到了安阳城。
远远地,夕阳之下,看见紧闭的城门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之中,仿佛一位慈祥的母亲在盼着孩子归来。
李锐派人叫门,很快城门打开,可迎出来的居然不是守门士兵,而是太师无戈一鸣。
无戈太师笑容满面,一脸花白胡子喜气洋洋,那笑堆在眼角眉梢更衬得他本就圆乎乎的脸更加富态:“老臣恭迎二王子殿下!殿下一路辛苦了!”说着,就要朝百里晓跪拜下去。
百里晓哪里能让他真的跪在自己面前,忙虚扶了一把:“太师快快请起。”
无戈一鸣顺势握住了百里晓的手,紧紧地晃了晃:“殿下如此体恤老臣,真乃我古月的福分。”说着,眼睛在李锐脸上打量了一下,方笑道:“有劳李相国,路远迢迢,亲自到茺州城接驾。”
李锐刚要客气推辞,谁知无戈一鸣话题一转道,“只是可惜去年没见李相如此热情,送殿下上京至茺州城啊!果然老天刮什么样的风,就有人朝哪个方向倒……”
李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比无戈一鸣年小将近二十岁,又是大凉人,在朝堂之上向来被无戈一鸣打压,不得施展抱负拳脚,此刻又当众被他出言讥讽,一口气堵在胸口只不好发作,讪笑了两声,还未想好如何还击,百里晓便道:“太师所言极是。但这随风而动向来是世间常见之事。就好像纸鸢,随风飘摇,借风之势,直上青云,但最终也是要由地上的人牵着才不会走错路。就如太师、相国二位,就好比那放纸鸢的人,都是我古月的中流砥柱,幸有二位多年的无私付出,这才换来古月国数十年的平安昌明。”
李锐一听,心中怒气稍平,笑道:“殿下赞誉,臣愧不敢当。”
无戈一鸣也笑起来:“殿下好思辨,好口才。王上已在宫中设宴为殿下接风洗尘,还请殿下移步,莫要耽误了吉时。怡德郡主可在?太后托老臣送上大凉吃食一解郡主思乡之情。”
“郡主路上偶感风寒,服了药已睡下了。王祖母的心意本王代郡主收下,等到郡主痊愈之后再去谢过王祖母。”
就这样,百里晓吩咐小石头带着人护送郡主先回王府,自己带着冷离、李锐等人,随无戈一鸣进了宫。一路上,却看到不少乞丐在路边行乞。
百里晓眉头深锁,还未踏进宫门,远远地就听见丝竹之声,悠扬婉转,余音绕梁,隐隐地有清远的女声在歌唱。
无戈一鸣解释道:“王上去年命人建造的瑶华园上月刚刚建好,光主殿就有光华、玉华、流华、彩华四处,另外还建了一座忘忧岛,岛上珍禽异兽无数,引了瑶河的水进来,成了一方消愁湖,数十亩荷花长于粼粼水上,景色十分秀美。这次宴席便设在忘忧岛上,需乘小舟方能到达。”
百里晓点点头,心里不知怎么忽然升起一丝不安来,他快速和冷离对视一眼,冷离便道:“殿下连日坐船患上了晕船症,恐怕乘船去岛上会复发,在殿前失仪。”
无戈一鸣有些为难:“可……这……这忘忧岛四面环水,只能乘船抵达。”
“那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若是能乘坐大船恐怕眩晕症会轻些。”
“时间仓促,楼船还未造好,暂时只有两人一乘的小舟可用。”
百里晓点点头:“如此也罢,有劳太师前方带路。”
此时,天色已晚,宫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果然如无戈一鸣所说,这瑶华园内亭台楼阁众多影影绰绰,廊桥水榭交错曲曲折折。有两个小宫人提着灯笼在百里晓一行之前引路,虽是这样,通往忘忧岛的曲径也有些昏暗不明。
众人走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方见到一溜小舟沿水而置,早有一众宫人等在那里。领头的一人迎上来,一张白脸挂着笑请安:“殿下金安,二位大人万福。”
百里晓只觉得他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他。
宫里听差的人何其精明,那人一边打着千儿一边道:“奴才是穗妃娘娘跟前的小林子,今日瑶华园设宴,王上特吩咐奴才在此恭迎王子殿下,服侍殿下。”
“好。冷离,赏。”
小林子忙推辞道:“奴才伺候殿下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敢领赏呢?当真是折煞奴才了。”
“做得好自然有赏。”百里晓不欲多做纠缠,示意冷离将银子放在了小林子的手中。
小林子还要说什么,无戈一鸣一向脾气火爆,就骂了他一句:“殿下叫你拿着就拿着!赶紧开船!费什么话?!”
小林子这才将银子揣到怀中,一溜烟地跑去安排众人乘船。
那两人一乘的小船上已经各站了一名撑篙的宫人,冷离走过去,换下了那名宫人,为百里晓撑船。
小林子有些担忧地说道:“殿下,还是让奴才派人撑船……”
百里晓摆摆手,一步登上了小舟,周身的华服在这夜里隐隐泛着光,脸上和煦一笑:“走吧。”
无戈一鸣和李锐等人也随后上了船。
数十只小船拨开镜面一般的消愁湖,如一群白鱼